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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祁靈沒有想到紫蓋隱儒眼力竟是如此厲害,一時紅著臉尷尬地說道:「晚輩見識淺薄,容或難免有懷疑之心。」

  紫蓋隱儒含笑點頭說道:「好個容或難免有懷疑之心,就憑你這份誠實,我不責怪你這份疑惑之心。祁靈你知道我這紫蓋隱儒名號的來由麼?」

  紫蓋隱儒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聽來漠不相關的問題,祁靈一怔之餘,連忙說道:「晚輩曾妄自揣測老前輩尊諱是由於地名而來,但是銀須虯叟前輩已經斥為淺見,晚輩不敢再事揣測。」

  紫蓋隱儒說道:「我白天山南下中原,眼見中原武林,恩仇糾纏不清,令人齒冷心灰,尤其同門師兄行止大變,更令人無意插足江湖,我心儀中原名山大川,風光較之塞外不同,於是遁身奇跡於山水之間,隱之一字由此而來。」

  祁靈敬聆於座,執禮至恭。

  紫蓋隱儒突然撫著叢慕白的肩頭,說道:「慕白!你試將掌力發向門外,力聚五成,掌發一半。」

  叢慕白應聲而起,就在室內,霍然抬臂伸掌,露出欺霜賽雪的左手,猛又向內一圈,就在這向內一圈之際,原是雪白的一隻左手,頃刻變成紫色。

  祁靈在一旁,對於叢慕白應聲起而作勢,全神貫注,目不凝瞬,此刻一見叢慕白左手變紫,禁不住脫口驚呼,更使他感到奇怪的,叢慕白此刻左手的紫色,較之他自己的右手還要淡些。

  就在祁靈驚呼未了,叢慕白內圈的左掌,突然向外一翻,揚掌就推,只聽得輕微的一陣嘯聲,脫掌而起,而且一股淡淡的紫色氳氰,有如一個小傘蓋,緩緩地隨著手勢,向前推動。

  紫蓋隱儒點頭說道:「慕白收掌。」

  叢慕白吐氣出聲,一挫手肘,收斂身形,回到紫蓋隱儒身旁坐下。

  紫蓋隱儒回頭對祁靈說道:「天山絕學,掌發有聲,形如紫蓋,功行血動,發而有形,紫蓋之名,由此而起。」

  祁靈沒有想到劈空掌力,竟然發掌有形,引為奇觀。武功一道,真如浩瀚汪洋,廣博悠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紫蓋隱儒含笑接著說道:「你乍來翠柳穀,道出師承,我便知道你的來意,一經試出你的內力驚人,便決定在你不知不覺之間,命慕白拼耗內力,為你打奠紫蓋掌力的根基。俟你人得門徑,再指點你練習精進。」

  祁靈一聽紫蓋隱儒如此一說,三日來內心的疑鬱,才為之澄清。當時,立即上前兩步,對叢慕白一躬到地,拱手說道:「多謝叢師兄為小弟拼耗真力,打奠根基,小弟愚昧,竟還趁機偷襲,愧怍無限,尚請叢師兄原宥。」

  叢慕白一閃身,避到一邊,默默地沒有說話,只有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祁靈,閃著喜悅而又帶著茫然的光輝。

  紫蓋隱儒站起來,含笑說道:「武林兒女,不拘俗禮,不僅祁靈要在紫蓋隱儒峰前暫留,作數日小住,慕白要代我傳授,說不定將來尚有並肩江湖,行道武林之日。來!來!祁靈!待我為你二人正式引見一下。」

  祁靈心裡一動,暗自忖道:「彼此姓名都知道,還要引見什麼?」

  叢慕白站在那裡,微有忸怩之意,紫蓋隱儒輕輕地笑了一下,複又歎了一口氣說道:「為師身隱山林,說不定從此不再涉足江湖,難道你不願意有一位熱道古腸,急公好義的武林同道,為你相助一臂之力,來洗雪你的血海深仇麼?」

  紫蓋隱儒說著話,頓然變得無限愛憐與慈祥,環抱著叢慕白的雙肩,向祁靈說道:「祁靈!你來見過你叢姊姊!」

  祁靈一聽「叢姊姊」三字,瞠然不覺退後兩步,頓時許多景象,一湧而來。在古樹之上,互較掌力,對方掌心潤滑如脂;身材修長窈窕,眼睛明亮清澈;說話聲音有如銀鈐振空……,這些景象,莫不再再說明,叢慕白是位易釵為弁的姑娘。祁靈並非沒有這種感覺,只是無法料想到,身手矯健,功力精絕的叢慕白,是位女兒身。

  祁靈如此閃電一想,那邊紫蓋隱儒已經伸手摘下叢慕白姑娘頭上的黑頭巾,頓時一頭青絲,宛如烏雲黑緞,披灑肩頭。襯托著一個鵝蛋臉龐,膚如凝脂、鼻若瓊瑤、殷紅巧嘴、兩道秀眉,再配上那雙懾人心魄的眼睛,美得像畫中人。

  祁靈只看了一眼,立即回避了眼光,上前行禮說道:「祁靈拜見叢姊姊!」

  叢姑娘此刻一掃先前那種豪爽男兒風,羞意不盡地還禮,輕輕說了一聲:「祁師弟……」

  紫蓋隱儒含笑點頭說道:「今日一見,從此有如家人,武林兒女毋作小家子小兒女態,日手還要攜手行道武林,來日正長,如不能坦誠相見,日後如何相處?」

  祁靈行年弱冠,在未到泰山之前,身為富家子弟,當然見過不少貌美佳人。可是,祁靈視若無睹,心不動焉。自從在泰山玉皇頂,初見須少藍姑娘,便覺得須姑娘生得國色天色,只是為人冷酷,手段毒辣無情,博得他一歎之外,別無印象。及至嵩山之麓。深夜再遇須少藍姑娘,覺得須姑娘在冷如寒霜之中,卻蘊藏著真純和熱情,尤其被他摑了兩掌,一種奇怪的情感,滋生在心底。

  可是,今天一見叢慕白姑娘,頓時覺得心神為之一清,淡雅如碧水白蓮,令人塵念俱消,觀之忘俗。叢姑娘美而不豔,而且還有一種溫婉的風度,看人一眼,如沐春風,祁靈自然而驚為生平所僅見的天人。

  所以,紫蓋隱儒一再提則「他日並肩行道江湖」,祁靈心裡飄然。雖然他不是好色之徒的紈挎子弟,但是,能夠有這樣如花解語,如玉生香,淡雅超塵,武功蓋世的姑娘,和自己雙雙仗劍江湖,祁靈能不為之醇然欲醉麼?

  紫蓋隱儒說完這兩句話以後。叢慕白姑娘這才款款上前。輕聲說道:「祁師弟!你不會怪我如此藏頭藏尾麼?」

  祁靈連忙躬身說道:「叢師姊教導小弟之恩,謝之唯恐不及,豈有相怪之理?」

  紫蓋隱儒含笑說道:「慕白易釵為弁。那是我的主意,自然怪不得慕白。但是,紫蓋掌法未曾傳授武功,祁靈也毋須言謝。」

  說著話,紫蓋隱儒回頭對門外看了—眼,說道:「趁天色未明之前,我將紫蓋掌法,約略敘說一遍,至於詳細情形,自有慕白逐步傳授。」

  祁靈趕緊收斂心神,靜心聆聽。

  紫蓋隱儒說道:「慕白以自己掌力,逼出氳氤之氣,祁靈掌作紫色,是初步吸取現象,一俟火候一到,紫色內蘊,膚色自然如常,再習以運用自如之方,和攻守兼備之術,便告竟功。祁靈內力深厚,不同于常人,成就必大,是可預期,天山絕技,能由此光大于武林,願之足矣!」

  祁靈恭謹應道:「晚輩當竭力而為,當不負老前輩之厚愛,與叢姊姊諄諄教導之恩。」

  紫蓋隱儒點點頭說道:「但願如此。祁靈可暫回翠柳穀前茅舍,明日起,由慕白正式代我傳功。」

  祁靈應聲稱是,退出木屋後,展開身形,剛一回到茅舍,但聞銀髯虯叟在屋內說道:「祁娃娃!好自安歇!明日要開始練習功課。」

  祁靈曉得銀須虯叟必然知道這其中的情形,便也不再說些什麼,悄悄地回到屋內,稍作調息後,便自安歇。但是,一時心神無法收斂,思潮如湧,想到南嶽之行,奇遇良多,真有恍然如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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