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五嶽一奇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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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林當前為人所記憶的三個高人,祁靈已見其二。恩師神州一道究竟有多少年齡,行動上,他遊戲人間,滑稽梯突,無法看得出;在容顏上,他滿臉油垢,鬚髮骯髒,更是看不出,至於北嶽秀士姚雪峰,看去像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所以,在祁靈的印象裡,神州一道和宇內兩書生都是年齡未登古稀的人。 如今一聽這位老人如此一說,祁靈愕然望著那位老人,半晌說不上話來。 那老人忽然又極有慨意地說道:「我銀須虯叟老來偏愛文氣出眾之人,祁娃娃!偏偏你是神州丐道的門人,此地不容你久留,你去吧!」 說著「你去吧!」右手一抖大袖,遠遠地隔著數丈的距離,向祁靈一拂。大袖吐出長達兩尺有餘,宛如一朵飛雲,飄然而出。 祁靈還不明白這位自稱銀須虯叟的老人,要他離去究竟為了何意,霎時間一陣來而無聲的勁道,遽然一湧而前,力量之大,竟將祁靈站在那裡的身形,推得蹬,蹬,連退兩三步。 祁靈大驚,立即氣沉丹田,挫腰沉樁,左手當胸微微一按,擋住源源而來的柔勁,這才挺身昂立,朗聲說道:「晚輩再三言道,專程拜見紫蓋隱儒老前輩,即使你老不願代為引見,亦無須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晚輩迢迢千里而來,僅此一點誠心,你老也不應如此相待我這武林後輩。」 祁靈如此朗朗而盲,氣發丹田,聲音宏亮,翠柳穀前,回音如雷,近處垂柳也無風自擺,真可以說是,氣壯山河,聲撼雲漢。 銀須虯叟尹藤當時不由地「嘎」了一聲,口中喃喃地說道:「老道近年來想必功力更是精進不已,這娃娃才不過是他門人,便如此了得,唉!」 言下不勝感慨之意,神色卻是有些黯然。 祁靈見他聽若無聞,沒有理會他方才一番話,正待飄身上前,問個明白。忽然,柳蔭深處有人淡淡地笑了一聲,極其悠閒的說道:「尹藤兄,你忘了你我乍來翠柳穀的約言麼?管他任何人,要想進得翠柳穀,必須身有進穀的能耐。否則理他則甚! 無非自尋外務煩神麼?」 柳蔭深處如此輕閒道來,祁靈聽在耳裡暗暗叫怪,聽這人的聲音,至多才進中年,可是聽這人的語氣,似乎比銀須虯叟尹藤的輩份還高。祁靈心裡當時一動,暗自忖道:「如果翠柳谷内再無第三人,這人必然是紫蓋隱儒無疑,可是,這人多年青的聲音,難道比尹藤的年紀小麼?為何尹藤尊重若是?」 果然,銀須虯叟尹藤立即轉身向柳蔭深處說道:「老前輩有所不知,來人竟是……」 柳蔭裡面那人說道:「我知道了!不是神州丐道人的門下,誰能擋得住你銀須虯叟的兩儀真氣的一拂,尹藤兄,南嶽數年,來到這翠柳穀亦已三年餘多,你這性急的脾氣,依然不見更改半分。」 尹藤不覺滿臉慚顏,站在那裡應聲說「是」。 約莫過了一會,柳蔭深處已經是寂然無聲,銀須虯叟才緩緩轉過身來,一見祁靈站在那裡,仰頭閉目,若有所思。 原來柳蔭深處那人說銀須虯叟拂出一招是「兩儀真氣」,祁靈心裡一動,聽來異常耳熟。可是一時竟想不起在何處聽見過這「兩儀真氣」的武功,不覺為之神移。 銀須虯叟尹藤沉聲向祁靈說道:「紫蓋峰翠柳穀為避俗客來訪,當初定居此地之時,曾立下規約,任何武林人等,要想進得翠柳谷,不論來意如何,先須履行這項規約,否則,翠柳穀恕不迎賓。」 祁靈此時倒是引起很多的興趣,忘卻方才尹藤無端拂了自己一招什麼「兩儀真氣」,應聲說道:「翠柳谷有何規約,晚輩自當遵守,請先示知晚輩,容我一試如何。」 銀須虯叟轉過身去說道:「翠柳穀只有三事規約,說出以後,自問有此能耐,則請出手逐次履行,若自忖無此能耐,則請及早離去,一經履行規約,便只有兩條路可走。」 祁靈問道:「有那兩條路可走?」 銀須虯叟尹藤哼了一聲說道:「一是相迎進穀,一是橫屍穀前。」 祁靈早就聽出這話中的威嚇之意,當時不由地一陣哈哈大笑,豪氣干雲,朗聲說道:「何處青山不埋骨?能在南嶽紫蓋峰翠柳穀前,撒手人寰,倒是不失為人生一大雅事。尹老前輩!就請指示晚輩明白,晚輩不才,倒是甘願一試,即使不能如願見紫蓋隱儒,亦無憾事。」 銀須虯叟轉頭望著祁靈,點點頭說道:「好!你抬頭向上看。」 祁靈隨著銀須虯叟向右指出的上面看去,懸岩之上,危石旁立,危石之上,點著許多小紅點。 銀須虯叟說道:「這塊危石之上,點成十朵梅花,祁娃娃你頗識風雅,應該記得這是暗藏著一句詩意。」 祁靈應聲贊道:「好個暗藏詩意『十月梅花嶺上香』,危石變作梅花,倒是別具情趣。」 銀須虯叟接著說道:「十朵紅梅五十點,符合十月梅花嶺上香之意,誰能用『漫天飛雪』的手法,運用暗器,站在翠柳穀前,將梅花摧去,這第一道規約,便算履行。」 銀須虯叟所站的地方,相去危石,也不過五丈不到之遙,武林中慣使暗器的人,五丈之內,還不是予取予求。雖然要五十瓣梅花瓣,要以「漫天飛雪」的手法一次摧去,實際上也就是滿天星的手法更進一層而已。所用暗器不能少,少於五十枚,無法一一中的。又不能多,多於五十枚,顯得功力不夠雖然比較為難,但是,一個使用暗器的能手,不會引為難事。 祁靈聽在耳裡,心裡暗暗地奇怪:「翠柳穀要是以這種規約想來阻于外人進谷,豈非欺人之談麼?這其間必然有可疑之處!」 祁靈心裡有疑,卻不動聲色地問道:「第二項規約,可否也一併告之?」 銀須虯叟輕輕地哼了一聲,向前走了兩步,向腳下指著說道:「翠柳谷内雖然不大,卻是平坦一片,垂陽似織,綠草如茵,流水清澈,惟獨谷口兩塊岩石深埋地下,攔住嘉賓進路,如若不除去這兩塊大石塊,何以邀請的嘉賓進入谷内?」 祁靈當時笑道,「妙得緊!誰能搬開這兩塊石頭,便算是履行了第二個規約,是麼?尹老前輩?」 銀須虯叟咳了一下說道:「正是如此,這第三項只是請自行進入柳林,進入翠柳穀的後面。」 祁靈嗯了一聲說道:「翠柳谷三項規約,看去頗是簡易,想必暗藏玄機,晚輩愚昧之極,無法悟透,只憑運氣試試,尹老前輩是否要在此處監視晚輩履行三項規約?」 銀須虯叟呵呵笑道:「祁娃娃!履行三項規約,我老人家在翠柳谷内,隨紫蓋隱儒老前輩迎候如何?」 話聲一落,身形未作任何起勢,飄然隱入柳蔭深處,只剩下哈哈的笑聲,飄搖在翠柳谷外。 祁靈看在眼裡,暗暗點頭,心裡暗自忖想著,這銀須虯叟一身功力極為不弱,想必這紫蓋隱儒更是不凡。倒是不知道他們兩人的用意是善是惡?令人難辨。 方才聽他這三事之規,都不是難題,若是有惡意,其中必有玄虛;若是善意,又何必設此三事,硬性相約? 祁靈思忖良久,轉又一念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遠來南嶽,就是為了討取擊敗北嶽秀士之方,豈容退縮。即使銀須虯叟與紫蓋隱儒用心不善,我也不能就此離去,何況方才那一招『兩儀真氣』費人思量,也要迫個明白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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