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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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極為熟識,把作了記號的箱子打開,作了一番手腳,自前面繞了個彎子,落在大樹之下。他的頭臉上有個黑布套,只露出冷電似的雙目。 那當家武生和花旦在大樹枝桃間搜索了兩個來回,由於太暗,自己人差點誤會出手。這工夫才發現樹下站著一個蒙面人。 兩人往下一落,一左一右,女的是「野馬分鬃」,男的是「斂爪展翅」。這都是極為狂烈的攻勢。 蒙面人身子一側,怪異的步伐乍看十分淩亂細碎,卻正好閃避了二人的狠攻。 這兩人似有默契,一擊不中,女的是「魁星踢鬥」,男的突出怪招,三掌落空,又是三掌,掌中套掌,又是三掌,一共九掌。 而這九掌看來不過一招,很少有一招九式的,他相信換了次流人物可能要吃虧。其實這正是裴蒂的「梅花三弄」,每一弄為三掌,可惜此人只有四成功力。這當家武生見這一招也未得手,對方拔身而起,正好花旦拔身施擊,這蒙面人似有意也似無意地,左足尖在這女人的肩頭上一點,一掠就是十一二丈,竟出了牆頭。 在此同時,牆外冒上一條人影,說道:「好身法!我送你一程……」此人一招「欲拒還送」,大掌掃向「中極」,右掌已攻向蒙面人的「伏兔穴」。 「免送……」蒙面人乍看有點措手不及,似乎非吃點虧不可,那知就在對方攻向他的「伏兔穴」即將得手時,一式「強飛片馬」,竟自此人頂上翻過,伸指一勾,此人的文生巾飛落,髮髻散開。 雙方這一個照面快如閃電,下面的當家武生和花旦都沒有看清,蒙面人已是去勢如風,已在二十丈以外了。 此人不知蒙面人是誰?蒙面人卻知道,此人正是武林四怪的「南酸」古無師,此人之狂之傲,由古無師這名字即可概見,剛才顯然是過份輕敵所致。 花旦對當家武生低聲說道:「剛才為什麼不以你拿手的活兒招呼他?」 「現在一用,明天就不靈了……」 兩人上了牆頭,古無師正在紮他的髮髻,說道:「此人有兩套,他剛才也吃了點虧,嘿嘿!誰也沒占到便宜!」 當家武生說道:「久戰下去他絕非前輩敵手,要不,他怎麼會匆匆溜了呢?」 此刻羅家大宅有些人還都沒睡,明天是老夫人壽誕,老夫人自己就睡不著,倒不是興奮過度而是操心,僅僅是老大失蹤迄無消息這件事,就夠她傷心的了。 「夫人!這是明天大慶班擬出的戲碼子,郝班主請夫人過目。要是夫人同意,就決定是這幾出戲了。」 「孫先生這種事你決定就成了!我目前那有心情……」 「夫人,據卑職所知,王老夫人最好此道,如果碼子不對她老人家的脾胃,會不會抱怨……」 「這……你看我這腦筋,這戲碼該請姨媽過目才對呀……」 「吟秋,把戲碼子念給我聽聽!」在內間的王老太太是位老天真,明天有大戲可聽,也樂得睡不著,事實上當然不會是為了此事,還有一件昔年的往事,她在不斷的考慮,要不要對吟秋說? 羅夫人念道:「第一出墊場戲是『麻姑上壽』,『第二出是『龍鳳呈樣』,壓軸是『大溪皇莊』。」 「第一出不好,老套,沒啥戲好看,只為了討吉利,窮湊合……」 「姨媽,您老就點一出吧!」 「吟秋,你看『梅龍鎮』如何?」 這種戲不大適合一位花甲子老壽星的壽誕上演,但也說不出它不妥之處,老太太喜歡嘛!孫繼志點點頭,羅夫人說道:「姨媽,就照您的意思,把第一出改為『梅龍鎮』,這第二出和壓軸戲呢?」 「吟秋啊!第二出和壓軸都不錯,就不用改了。」 孫繼志躬身而出。此刻蕭奇宇返回住處,正好有人叩門,開了門,吳,韓二人在門口蝦著腰,韓七說道:「蕭大俠,那鳥……」 蕭奇宇手一掠,叫他們入內,閉上門,叫他們進屋,吳大舌頭說道:「蕭大爺,我們叫門有一會兒了……」 「噢!這兩天累一點,所以睡得沉了些,說吧!見過那鳥了?」 韓七說道:「大約在半個時辰之前,小的兩人隱在屋頂暗處監視,發現一雙大鳥飛入小金雀的屋子裡。」 「小金雀?」蕭奇宇並不感到意外。 「蕭大爺,好像九官鳥還說了幾句話。」 「說話?什麼話?」 「好像是:大溪皇莊……大溪皇莊……記住!獻壽桃……獻壽桃……」 「就這五句?」 「是的。不知道是啥意思。」 「以後呢?飛走了?」 「沒有,不久飛出窗外,在屋上一轉折就不見了,後來仔細地找尋,好像又飛入了二少奶奶的院中去了!」 「嗯!大致不錯,很好!你們二位去休息吧!有沒有看到那鳥飛走?」 「看是看到了!但沒看清楚是自那個院落飛出來的。」 兩人走了之後,蕭奇宇想了會就睡了。 夜深沉,沈江陵的院落中哈達在前院打瞌睡,沈江陵躺在床上也像是睡了,羅灃卻沒有睡。 他的床就在沈江陵的床對面,由於過去羅老爺子愛吸水煙,屋內煙味極濃,加之他長了這麼大一直未受約束,十分不自在,心情不好就失眠了。 都快到四更天了,他和衣躺在床上,四周頗靜,就算前三進有人走動,在這兒也聽不清楚。 就在這時,一種對他極熟也極能亢奮他寂寞心情的聲音由屋後傳來。這東跨院屋後是個很大的花壇,有花有草還有不少的盆景,再往後是花園,只有幾間花匠住處。是一塊地曠人稀的地帶。 這是蛐蛐的叫聲,也就是蟋蟀的叫聲。 羅灃自幼愛養蟋蟀,更喜歡鬥蟋蟀。對這個十分內行,只要一聽叫聲,就知道是那一種?喜不喜鬥?凶不兇悍? 而這三五隻蟋蟀的鳴叫聲,雖非一種,卻都是特優的種類,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儘管這兩年長大了,已不大熱中養這些,但此時寂寞孤獨,卻極能引起他的童心。 他看了對面床上的沈江陵一眼,立刻坐了起來,聽了一下,院中也無聲音。 「唧——唧——唧——唧」叫聲清脆、宏亮,只聞其聲,即知其必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頗似五六年前,他還只有十九歲時養的一雙百戰百勝的「尺八無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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