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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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弟,此刻重誦這前古人的名詩,能說不是寫實嗎?昨夜裙帶未解,還是嘻子未飛?只不過不是嘻子而是九官鳥而已。」 蕭奇宇一滯,說道:「沈兄似乎都看到了。」 「在下隱於此宅,雖對來訪者全都擋駕,我自己卻不能不各處看看,誰叫我接下師兄重托的擔子呢?」 「沈兄,年紀輕輕地守了寡,值得同情,不可視為笑柄!」 「當然,剛才不過是開開蕭老弟的玩笑,沈某那會如此殺風景,不解風情如斯?不要說三少奶奶是無意的,就算有意吧……」 「不,不!她不會武功,絕對不會是有意的。此事到此為止,請不要再提了!倒是那只九官鳥,沈兄可知此宅中誰在養九官鳥?」 「不知道,似乎無人養鳥。有一次二少奶奶要養畫眉,老爺子不同意,說是把鳥關在籠中太不人道,二少奶奶說,她可以做個很大很大的籠子,鳥可以在內飛來飛去,你猜羅老爺子說什麼?」 「我怎麼知道?」 「他說羅家的宅第夠大吧?能及得在外自由翱翔嗎?」 「這……這真是一針見血,好一個開明的公公。」蕭奇宇心想,馮愛君之言,果然是有所本的,羅家男女主人必然都暗示過,他們不堅持媳婦非苦守不可。 「沈兄,談到羅家的媳婦,你對令師兄頗為心折,可是你會否到想,那一對母女朝朝暮暮,望斷雲天的相思之苦?」 「在下自然可以想像……」 「俗語說:妾美不如妻賢,錢多不如境順。沈兄有此賢妻,而居然忍心在外流浪,卻美其名曰把糾紛仇隙包攬到你一人身上,乍聽的確感人,但仔細想想,卻又不合人情……」 「這話怎麼說?」 「即使你真能把一切糾紛引開,由你一身承擔,你的妻女又怎會知道?你可曾為她們設想過這漫長的日子如何打發?」 「蕭老弟,『情』之一字所以維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飾乾坤。我常常想,紫燕昔年如果嫁給你老弟該有多好?」 「沈兄,你何出此言?」 「蕭老弟,你千萬別誤會。沈某此言出之肺腑,沈某不論是人品,武功及文事底子都不如蕭老弟,至於用情方面,自忖也缺乏那種堅逾金石的傻勁!」 「錯了!沈兄,你別妻離女,遠離家門,把仇隙引開,寧願自己內心忍受生離死別之苦,這已是堅逾金石,只不過這種方式小弟不便苟同。」 「愚兄引開仇家使她們母女過安定生活錯了嗎?」 「你以為她們安定了嗎?她們容或生活不虞匱乏,但內心永遠也不會安定的。」 「這似乎和你那位守在灕江之畔的司馬環翠姑娘相似,咱們都是為了別人的事使一個女人牽腸掛肚,幽腸百結。」 「很抱歉!沈兄,在下和你稍有不同,我不會以那種自以為是的理由離開她,讓她品嘗如被遺棄的痛苦……」 「多情者不以生死易心,好飲者不以寒暑改量,喜讀書者不以忙閑作輟!蕭老弟,你的堅貞不二,在下是萬分折服。不過我要提醒你,在羅家這段時間,你的桃花障恐怕尚不僅如此呢……」 這工夫外面隱隱傳來吆呼及打門聲。 「又來了!」蕭奇宇說道:「我出去看看!」 此刻護院梁英剛自馬廄中回來,忽然有人迎面攔住了他,此人以花布蒙面,說道:「羅府新來了一位姓蕭的大夫對不?」 梁英沉聲說道:「你是什麼人?」 「不要浪費時間,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你再囉嗦,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本來就沒客氣過,先告訴我你是誰?」 「混帳……」這人一晃身就到了梁英身側,一抓一抖,『咯』地一聲,梁英的左臂就脫了臼。 梁英大駭,什麼人如此霸道,他抱肩疾退向第二進門猛竄,且大聲吆呼著:「有奸細混進來了!有奸細混進來了。」 突感背上「啵」地一聲,冒起一蓬煙火,立刻著了起來,這工夫梁英已奔入第二進西偏院附近,遇上了護院陳沖。 陳沖急忙自大荷缸中掏水把他身上的火弄熄,但梁英背上已被嚴重灼傷。 這工夫吳大舌頭奉「蛇皮」韓七之命,到小廚房去偷剩下的殘肴。他們還要喝上幾杯,吳大舌頭剛自小廚房走出來,發現有人站在院中樹蔭下。 在吳大舌頭的經驗中,反正管這類雞毛蒜皮的事兒者,必是「柳三腳」,立刻壓低嗓門,堆著笑臉上前說道:「柳總管……你是知道……近來我和韓七每天晚上都要參加巡邏警戒,夜是漸漸地長哩!閑著淨是打磕睡,要是醺上幾兩……」 吳大舌頭靠近一看,不是「柳三腳」,來人居然以花布蒙面。這人低沉著嗓子說道:「不要害怕,只要說實話,我不會難為你……」 吳大舌頭呐呐說道:「你是什麼人?」 「你不必操這份心,我問你,羅宅來了一位大夫是不?他住在何處?」 「你問他幹啥?」 「乖點沒錯,你沒有資格問這些。」 吳大舌頭可不是簡單貨色,說道:「他剛來,還沒有好好安置,暫時住在這小廚房邊小屋內……」 「走,帶路!」 吳大舌頭退了兩步,回頭竄入小廚房內,這人倒未防他這一手,知他自小廚房內窗中走了。 這人繞過小廚房,果然有個小屋,那知一推門,黑暗中「嗚」地一聲,竄出五隻大狗。 這人未防這一手,還差點被其中兩隻撲中,但來人畢竟不是庸手,身子一挫,大狗自他頂上掠過。 然後,回頭再次撲去,只是這人沒讓它們撲近,揚手射出五個鴿蛋大小的球狀物,「啵啵」數聲,五條狗身上冒起了大火,痛得在地上翻滾哀嗥不已。 此人狠狠地罵了一聲,掠過院牆,發現此院沒有人住,在窗外聽了一下,屋內死寂無聲,正要離開,忽然屋內有人說道:「蕭某落魄異人鄉,在此作一名清客,想不到還有舊雨新知前來造訪,這份隆情厚意真不知如何回報?」 「你就是那個蕭勉之?」 「正是,尊駕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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