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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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尼姑掌起一盞氣死風燈,一齊來到庵外。 就在庵門口,有一個人趴在地上,他的手伸向門,想必是在倒地之前,想伸手敲門,可是沒等到敲到門,就倒下去。 這個人的左肩上掛著一個包裡,而且衣著不差,的確不是醉酒之人。 無垢師太叫小尼姑將這人翻過來,看看還有沒有氣。小尼姑帶著幾分害怕的心情,將氣死燈放在地上,雙手將這人翻過來,她又嚇了一跳。 只見這人臉色蒼白,嘴角殘留有血痕。 無垢師太俯下身去,用手試試這人的鼻息,氣息如絲,人沒有死,可是命危在旦夕。 無垢師太斷然地說道:「彤雲!我們合力將這人抬進去。」 小尼姑名字叫彤雲,她傻著眼望著師父問道:「師父!將一個死人抬進庵裡作什麼?」 無垢師太說道:「這個人沒有死!我們不救他就會死,知道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出家人掃地尚憐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何況是一個人。快別說了,救人要緊。」 彤雲不敢再說話,心裡有老大的不願意,也只好和師父合力將這個人抬進庵裡。 水月庵是個很小的尼庵,佛堂兩側有兩個廂房,一間是小尼姑彤雲住的臥房,另一間是一明一暗兩房並在一起的套間,就是住持無垢師太的淨室。 佛堂的後面是一處小小的天井,剩下的就是廚房和一個老道婆住宿的地方。 再後面有一塊空地,用籬笆圍起來,種了菜蔬瓜果,一口古井,兩三棵垂柳,現在正是柳絲千垂的時節。 水月庵距離最近的市鎮塘頭橋,約有二三十裡地,這是一個非常偏僻而又清靜的尼庵,適宜靜修,卻不適宜生活,因為這個供奉著白觀音大士的庵堂,根本沒有香火。 彤雲小尼姑抬人到佛堂之後,便問道:「師父!將這人放在那裡?」 放在佛堂,當然不宜。放在彤雲臥房,則彤雲睡在那裡? 無垢淨室前間有一張打坐的胡床。 無垢師太略一思忖,便道:「來!放到胡床上。」 將這個人放平之後,無垢師太探試一下鼻息,翻開眼皮仔細看了看,便立即吩咐:「快到後面叫老道婆熬一碗米湯來。在米湯沒有好之前,先到開水壺裡倒一碗熱水來。」 彤雲跑得很俐落,不一會兒就端來一碗熱水。 無垢師太叫彤雲扶起那人的頭,牙關並沒有扣緊,很順利地灌下兩口熱水。 當時只聽得咕嚕,肚子裡一陣響。 無垢師太示意叫彤雲將那人的頭放平,她寬心地說道:「現在大概是不妨事了。」 彤雲問道:「師父,熱開水也可以治病嗎?」 無垢師太說道:「這個人真正說來,算不得是生病。只因為他在饑餓中長途疾奔。這人身具武功,在疾奔的時刻,全仗著一口氣在支撐著,一旦這口氣支撐不下。而又意志崩散的時刻,立即就會垮倒。 彤雲傻傻地問道:「師父!你是說這個人是餓出病來的嗎?或者說是累出病來的呢?」 無垢說道:「也可以說是這樣的,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心靈受創太重,一時急血攻心,也就是一般說的『血不歸經』,他噴出了鮮血,這是十分危險的。」 彤雲顯得十分高興地說道:「沒有想到師父對醫術還有這麼深的造詣。」 無垢師太搖搖頭微笑道:「談不上醫術,只是有一點點常識而已。」 彤雲問道:「師父!你是從那裡學來的?我說的是這些常識。」 無垢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微笑著說道:「彤雲!真正的功勞是你,如果不是你發現得早,要是再耽誤一段時間,恐怕就是醫道高明的大夫,也要束手無策了!」 在說話的這一會工夫,老道婆送來了一碗濃濃的米湯,一路用湯匙攪和著,讓湯涼下來。 無垢師太接過米湯,又叫彤雲扶起那人的頭,用湯匙慢慢地喂著。 在喂到第三湯匙的時候,那人微微地張開了眼晴,微顫的嘴唇,知道自己在吸吮著湯匙喝米湯了。 彤雲驚喜說道:「師父!他睜開眼睛了!」 無垢師太本是彎著腰在喂他喝米湯,此刻她站直了身子,注視著這人。 在他那兩道修長的劍眉之下的雙眼,果然已經慢慢睜開,隨著在他的眼角,湧出兩顆晶瑩的淚珠。 他微顫的嘴唇正微翕著,可以聽出他在問:「請問這是那裡?」 「我們這裡是水月庵。」 那人輕微地「啊」了一聲,微弱地說道:「原來是處庵堂!」 他說著話,便掙扎著要站起來。 無垢師太正色說道:「我知道你身具很高的武功,要不然像你這種情形,早已經狂噴鮮血,死在荒郊。不過,照你現在這種虛弱不堪的情形來看,你可以掙扎出這座庵堂的大門,但是,你一定會死在百步之內。」 那人說道:「可是……可是……這裡是清修的庵堂佛地……」 無垢師太說道:「正因為我們是庵堂方外之地,我們不能見死不救。你放心躺著。喝完這碗米湯,你先閉目養神休息一陣,因為你現在的情形,根本不能太快吃東西。」 那人閉上眼睛,點點頭說道:「多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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