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殺手之劍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鄭冷翠問道:「聽婆婆說話的口氣,田志申眼下的毒藥,還會有後遺症?」

  余婆婆歎道:「番僧的藥,來自藏邊,自成一種醫療體系,不是其他的人能徹底清除的。田志申因為發燒了一陣,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藥性太猛,恐怕已經燒壞了腦子。」

  明格格問道:「那將會怎樣?」

  余婆婆說道:「人將會逐漸變得有些癡呆,田志申的武功和智慧,恐怕都要消失了大半。」

  她搖搖頭嘆息著說道:「一個人心地壞了,隨時都會遭受天譴的,田志申今天這樣的結果,可以說完全是咎由自取。」

  大家都嘆息一番。

  余婆婆又說道:「倒是格格,心地善良,為人厚道,雖然受到一段時期折磨,終究會有終生幸福!」

  鄭冷翠忽然說道:「婆婆你看!」

  只見她指著明格格的頭髮,驚訝的說道:「格格的頭髮變了!真的,變多的!」

  余婆婆果然仔細的看看,點點頭說道:「百年蘆薈不負我望,果然靈驗!格格,恭喜你啊!」

  明格格不由得自己解開髮髻,讓長發散下,就如同是一匹黑緞子,傾瀉而下。

  明格格自己雙手握住濃濃的烏絲,頃刻之間是呆住了。

  鄭冷翠特別知情識趣,早就悄悄的命小丫鬟送來菱花鏡。

  在別莊來說,鏡子是禁忌之物,五年來,明格格從來沒有照過鏡子。這會兒小丫鬟好不容易找到一面塵封已久的菱花鏡。

  擦拭明淨,適時送到明格格手裡,並且低低的說道:「請格格……」

  下面的話,小丫鬟也哽咽住了。

  明格格接過菱花鏡,鏡子裡面出現的是一位十分陌生的姑娘。一頭烏溜溜的長髮,細緻無瑕的面容,明亮的鳳眼,細細的柳眉,挺直的鼻子,紅潤的嘴唇。鏡子裡的姑娘此刻雙眼飽含著淚水,終於「哇」的一聲,撇下鏡子,撲在余婆婆身上痛哭失聲。

  余婆婆只是輕輕的摟著,沒有說話,讓明格格哭個夠。

  明格格哭了一陣以後,滿臉淚痕,又綻開了笑靨,望著余婆婆說道:「婆婆,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啊!你卻辦到了。這名副其實的叫做『化腐朽為神奇』,你真是神仙。」

  余婆婆笑道:「我不是神仙,這個世上沒有人見過神仙。治好格格的是兩種重要的因素。第一,是格格自己……」

  明格格詫異而又難以置信的問道:「婆婆,你沒有說錯吧?怎麼會是我自己?」

  余婆婆說道:「是格格自己對我老婆子有信心,信心是一切力量的根源,信心可以產生意料不到的奇跡。格格對於老婆子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能有絕對的信心,是大智慧的表現,藥物倒是其次了!」

  明格格搖著頭,只是低聲叫道:「婆婆,你說的我不敢反駁,但是……但是……」

  余婆婆沒理會只繼續說道:「第二,幾百年的黃杜鵑與綠蘆薈,這是緣份,當然,如果沒有冷翠,恐怕也無法獲得。」

  明格格拉著鄭冷翠的手,叫道:「冷翠姐!」

  鄭冷翠笑道:「婆婆不是說緣份嗎?我只不過做了一次緣份的橋樑罷了。如果沒有緣份,我能獲得嗎?我敢斷言,絕無可能。」

  明格格說道:「總而言之,婆婆和冷翠姐都是我明珠的再生恩人。雖然……」

  她望著門外,田志申已經走了。邱七也回到他住的地方,外面呈現一片空寂。

  她細細的歎了口氣。

  雖然今夜被田志申攪和了一場。畢竟這是個值得歡笑的夜晚。

  她認真的望著余婆婆和鄭冷翠。

  「不瞞婆婆和冷翠姐,五年來我從來不敢照鏡子,別莊裡鏡子成為絕對禁忌的東西,今夜我照了它!我看到了闊別五年的自己,這是真的值得慶祝的,還有……」

  她拭去眼淚,十分認真的說:「對於田志申,我非但不恨他,而且我還要謝他,婆婆一定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余婆婆說道:「格格的話當然是有理由的,我不會奇怪。」

  明格格說道:「如果不是田志申的出現,我還不知道人間還有如此可怕的人和事!田志申的出現,讓我真正瞭解到男女的感情竟是如此不值一文的東西。我說過,我將不會再回京城,現在我更會堅持我的看法,我不止是不會回京城,富貴榮華已經是浮雲掠過,至於婚姻更是一場可怕的夢!我不會出家,但是,我會在這裡與世無爭的度過一生!」

  鄭冷翠叫道:「格格……」

  余婆婆搖搖頭,阻止了鄭冷翠說下去。她只是淡淡的說道:「格格不是說今夜是個值得歡笑的晚上嗎?就讓我們今夜歡笑一下吧!」

  明格格立刻興奮的說道:「對啊!盡說一些令人不快的事做什麼呢?」

  她吩咐小丫鬟:「準備一桌可口的酒菜有問題嗎?」

  小丫鬟垂手回話:「自從婆婆為格格施藥之後,我們早就預備好了慶生宴,只等格格一句話,現在我們就去準備來。」

  果真是不消多久,就來請格格和婆婆、鄭冷翠過去用餐。

  在另一間獨立的房間裡,四周都種植著梅花。現在不是開花的季節,而且枝葉落盡,但是,在光禿的枝頭已經含苞,讓人有新生的希望和喜悅。

  房間不大,佈置得十分溫馨。

  從京城裡運來的紅色玫瑰,插滿了四隻大花瓶。北京城裡花兒匠就有這種本領,雖然是初秋。卻能培植出鮮豔的玫瑰。

  一張紅漆桌子,擺著四盤四碟,水晶盤龍的酒杯,斟了紅色的葡萄酒。花香和酒香,為房裡帶來熱鬧歡欣的氣氛。

  余婆婆對於這裡的環境,以及小丫鬟們辦事的效率,大表讚賞,一連喝了幾杯紅色的葡萄灑,笑著說道:「當初是格格有病,別莊的一切都籠罩在孤寂和淒清的氣氛之中,那是不宜於居住的,如今不同了,別莊已經開始洋溢著一種蓬勃生機,兼具田園之美。格格,你知道老婆子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開始讚美別莊嗎?」

  明格格還沒有答話,余婆婆又接著說道:「在別莊使我想起來在百草穀的那間蝸居。」

  她笑笑指點著鄭冷翠。

  「我說蝸居可不是客套謙虛,冷翠她住過。深山僻野,真正與世隔絕的地方。」

  鄭冷翠也笑著說道:「百草穀另有天地,那不是普通人所能享有的。說是冷清一點,倒是真的。」

  余婆婆笑道:「一個孤僻的老婆子,獨居在一個孤僻的深山,不是怪物也是怪物,儘管我也曾經濟世救人,江湖上仍然以怪物視之。」

  明格格忍不住插嘴說道:「婆婆有菩薩心腸,卻被人誤解,這世上的事有許多不公平的……」

  余婆婆笑道:「說實在我自己如果要反省。也只能說一個孤僻的人是難怪人家要誤會的。不過,我可要向你們說,老婆子從前……我說的從前,是指年輕的時候,可不是一個性情孤僻的人。至於為什麼會變成後來這樣?……」

  鄭冷翠和明格格那裡敢答腔呢?靜靜的望著婆婆。等待著她的下文。

  余婆婆低下頭,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也沒有向她們邀飲,一仰頭,幹了杯中酒。輕輕的放下灑杯,然後。抬起頭來,忽然說道:「我給你們說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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