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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戈易靈急忙問道:「爹!又怎麼啦?我那位叔叔出了一個什麼主意呢?」

  戈平擦去眼淚,黯然神傷地說道:「他要假扮我的身份,留在上蔡,與許多的敵人周旋,而他要我攜帶著你母親,悄悄地離開上蔡。換句話說,他是抱著犧牲的決心,代我而死,斷去許多敵人的歹念。」

  戈易靈流著淚說道:「結果……結果……」

  戈平歎了一口氣,半晌沒有接下話去,停頓了一會才說道:「結果,孩子!你是已經知道了。上蔡戈家,遭到了滅門之禍,你那位叔叔求仁得仁,死在當場。從那時候起,威遠鏢局總鏢頭戈平,消失在江湖之中。」

  這真是叫人哀痛而又感動的事,義僕代主而死,豈止是壯烈,而且也表現了江湖上有這樣忠心耿耿、大義凜然的烈性漢子,反觀吳三桂、洪承疇之流的人,真正叫人嘆息說「禮失而求諸野」了。

  戈平的敘述,感染了在場的人,大家都覺得心頭壓了一塊鉛,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

  還是朱火黃打破沉悶,問道:「戈平兄!這十多年,你是隱居,還是在不停地尋找你所要尋找的人呢?」

  戈平說道:「我帶著靈丫頭的娘,攜帶著一些珠寶,連馬也不敢騎,悄悄地離開了上蔡。當時我沒有悲痛,我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肩上背負得更沉重了。為了我,已經有多少人付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如果我不能做好這件事,我何以對那些因我而死的人?」

  朱火黃歎氣說道:「小靈子!聽到沒有?這叫做活著的人比死的人更要苦痛,你爹承當了這份無處可訴的苦痛,並不比你那苦難的十八年好過啊!」

  戈易靈倚在戈平的膝上,低低的叫道:「爹!」

  馬原接著問道:「戈爺!這十多年你一直沒有在江湖上露面,是隱居在何處呢?」

  戈平搖頭說道:「沒有。我固然要為使命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我因此隱居,那豈不是與死去沒有兩樣麼?我和內人扮成鄉下人,我們下定決心,也就是我前面說的,我這一生只有一件事,就是尋找兩位世子,把摺扇交給他們,為此,我和內人商量,我們要往何處去?」

  冷月輕輕說道:「茫茫人海,戈伯伯!這真是不知從何找起呀!」

  戈平說道:「我們商量的結果,通衢大邑,我們不去,一則容易被人認出我們的身份,再則兩位世子決不會棲身在熱鬧的市廛。我們專走深山,專找人煙杳至的廟宇。」

  戈易靈忍不住說道:「爹!那樣的路程,我娘受得了嗎?」

  戈平沉痛地說道:「是的。那樣的路程,三五天你娘尚可以勉力支撐,日子一久,她實在是承受不了這種的辛苦。可是,你母親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反倒時時安慰我、鼓勵我,直到有這麼一天……」

  戈易靈緊張地叫起來問道:「爹!有一天怎麼樣?我娘她沒事吧!」

  戈平拍拍戈易靈的頭,滿臉肅穆之情說道:「靈丫頭!孩子!不要這麼激動。人的一生註定就是要受折磨的,我們必須要有這種打算,這樣你才能活下去。要不然,我們隨時隨刻都會倒下去的。」

  戈易靈咬著自己的嘴唇,血絲從口角溢出來,她挺坐起來,沒有再說話。那意思是說:「你說吧!我準備承當最大的苦痛和磨折。」

  戈平點點頭說道:「靈丫頭!你放心,你母親並沒有那麼容易的就死去。」

  戈易靈這才哇地一聲哭出來,滿嘴鮮血,其狀極慘。

  冷月用手絹輕輕地拭著戈易靈的血漬,她輕輕地擁抱戈易靈,低低地在耳邊說道:「易靈姊!你不覺得伯母是多麼的偉大嗎?你應該堅強得像她的女兒啊!」

  戈易靈閉上眼睛,微微地點點頭。

  戈平接著說道:「有一天,我們走在一個不知名的深山,因為我遠遠地看到深山裡有一縷浮雲,像是炊煙。我想,這樣的深山,人跡杳至,如果那是炊煙,那真是好的隱居所在。即令找不到世子,說不定也可以遇到世外的高人,請他為我指點迷津。就沖著這麼一股信念,我牽扶著你母親,朝深山的更深處前行。可是這時候你母親卻坐下來了。」

  戈易靈睜開了眼睛,瞪著。

  戈平說道:「這是你母親告訴我,是她第一次告訴我,她實在不能走了。」

  冷月倒是急了,連忙問道:「那一定是伯母到了實在不能忍受的地步了。」

  戈平黯然說道:「她是一直在忍受著痛苦在瞞著我,其實她的腳早就已經磨起了水泡,水泡又破了,又沒有敷藥治療。唉!在那樣的深山裡,也沒有法子治療啊!當她解開了鞋襪和腳布,真叫我嚇得叫起來。」

  戈易靈忍不住叫道:「可憐我娘……」

  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戈平說道:「她的一雙腳,已經是血肉模糊,簡直就不成腳的樣子了。我痛心地埋怨她,為什麼個跟我早些講,要讓她忍受這樣的痛苦。我當時只是要匆忙地去採摘草藥,為她敷腳止痛。你母親攔住了我……」

  戈易靈低低呻吟呼喚著:「娘!……」

  戈平說道:「你母親告訴我,是她拖累了我,往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她不能再這樣拖累我下去。」

  戈易靈急問道:「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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