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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老人揮揮手,似乎已經有了不耐之意,說道:「你二叔會將一切說明白的。我倦了,讓我歇息,別再煩我成嗎?」

  駱非白不敢再說話,只有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輕輕地說聲:「爹!多保重!」便隨著二叔駱仲行離開房內,一路默然,只是匆匆地邁著腳步,走出圍牆,來到一間很寬大的房間裡。

  駱仲行坐在一張安樂椅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回頭高呼:「我的酒呢?」

  立即有一個十七八歲半樁小夥子,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瓷酒瓶,用託盤托著,端到駱仲行的面前。

  駱仲行拿到手,一仰頭,咕咕嚕嚕喝了好幾口,然後用手背擦著嘴,酒瓶對駱非白一伸:「非白賢侄!你要不要來一口?」

  駱非白搖搖頭,他尷尬地望著冷月一眼,然後低聲說道:「二叔!你一直都是這樣喝酒嗎?」

  駱仲行頓了一下,他將酒瓶收回來,揣在懷裡,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嘿嘿地笑將起來。

  駱仲行是個削瘦的人,風乾樹皮似的臉,笑起來比不笑還要難看。

  他抬起頭來說道:「賢侄!你以為二叔是一位端方不苟的正人君子嗎?不酗酒、不粗魯、不心存詭詐……老侄台!你如果這樣的想那就大錯了。」

  駱非白尷尬得不知道如何說話才好。

  駱仲行倒也收了笑容,認真地說道:「賢侄!從前我喝酒是一種享樂,現在我喝酒是想借酒澆愁。今天,按說今天此時我不應該喝酒的,至少在未過門的侄媳婦面前,我這個做二叔的,要有做叔叔的樣子,但是,我還是喝了酒,我是希望借著酒,讓我能忘掉一些顧忌,把事情說得更坦率些。」

  駱非白不安地叫道:「二叔!」

  駱仲行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駱家大院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賢侄!你聽了我這樣的話,不要以為駱家大院做了什麼見不得天日的事。就是因駱家大院平素還沒有惡跡,所以,一朝失足,使人有萬事全非的痛苦。這種情形,能夠不說,當然還是以不說的為是。」

  他又拿起酒瓶,對著口喝了一大口,然後說道:「在河南上蔡,駱家大院是世居的望族,談不上壞,因為我們安分為人,不偷不搶,不放印子錢,不收逼命的租,駱家人人會武,與江湖來往不多。但是,駱家大院也談不上好,因為我們不修橋、不鋪路、不救急,有人要惹駱家的人,輕則打他個半死;重則趕出上蔡。就這樣,駱家大院在河南上蔡,毀譽參半。敬畏的人有之,厭惡的人也有之。但是,這情形到了有一天,有一戶人家搬來之後,情形大變。」

  駱非白忍不住問道:「二叔!是個什麼樣人家來到上蔡,居然就能影響到我們駱家呢?是達官顯貴嗎?還是武林豪客呢?」

  「都不是,是一個吃鏢飯的鏢頭。」

  駱非白皺起了眉鋒,不自覺地和冷月對看了一眼,輕輕地重複了一句:「是一個吃鏢局飯的鏢頭嗎?」

  駱仲行說道:「此人在江湖名氣不小,但是就在他聲譽達到頂峰的時候,他急流勇退,來到了上蔡,要過隱居的生活,此人就是金陵威遠鏢局的總鏢頭戈平。」

  冷月彷佛被針刺了一下似的,不由地霍然站了起來,口中驚呼:「啊!」

  駱非白當然也意外地一驚,但是,他立即穩了下來。用平淡的語氣問道:「二叔!戈平戈總鏢頭來到上蔡隱居,當然不是住在市廛之中,而是遁跡山林,他與我們駱家有什麼牽連?」

  駱仲行沒有回答,只用眼睛盯著冷月,緩緩地說道:「冷月姑娘!你知道戈平這家人嗎?是不是你和他們家中的人有舊?」

  冷月還沒有說話,駱非白就搶著說道:「二叔!戈平是什麼時候的人,與冷月扯不上什麼關係。二叔!你還沒有說明,戈平搬到上蔡之後,對我們駱家起了什麼樣的影響?」

  駱仲行說道:「問題很簡單,一個槽上拴不住兩匹叫驢,這意思你懂了吧!戈平沒有到上蔡之前,駱家在上蔡是一隻鼎。戈家搬來上蔡之後,儘管他是退休,是隱居,戈平的名頭很快地就蓋過了駱家大院。」

  駱非白緊張地問道:「二叔!是不是我們駱家大院的人,找上了戈家的麻煩,甚或殺了戈家的人?」

  駱仲行搖搖頭說道:「那倒還不至於。駱家大院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然戈平的名頭,很快超過駱家大院,但是那還不至引起彼此正面的衝突,何況,戈平既隱居,就是躲避世俗,我們就是有人要和他衝突,也衝突不起來的。」

  駱非白啊了一聲,點點頭,順口說了一句「那就好!」隨著他又跟著問道:「照二叔的意思,駱家與戈家,既然沒有衝突,為什麼由於戈家來了之後,引起了改變?」

  駱仲行說道:「你聽這後面。問題就發生在一個傳言之上。」

  駱非白連忙問道:「是什麼傳言能使得戈駱二家發生衝突?」

  駱仲行說道:「老侄台!我並沒有說戈駱二家發生衝突啊!」

  駱非白呀了一聲,一時為之語塞。

  駱仲行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冷月於此時突然問道:「二叔!我可以請問二叔一個問題嗎?」

  駱仲行點點頭,笑了一笑說道:「姑娘!就憑你這聲二叔,有任何疑問都可以提出。」

  冷月臉上一紅,但是她仍然很坦然地問道:「請問二叔,這個傳言想必關係重要,可否請二叔說明其中的內容呢?」

  駱仲行點點頭說道:「我正是要告訴你這個傳言的內容,因為方才冷月姑娘所說的……」

  「二叔!叫我冷月,我是晚輩,二叔不必客氣。」

  「呵呵呵!那我就叫你冷月好了!冷月說這一段傳言與我們關係重要,一點也不錯。」

  駱仲行義對著酒瓶喝了一大口,臉上已經泛起些微的紅暈酒意。

  「戈平為什麼要在他保鏢生涯極盛的時期,急流勇退?我們想知道原因。對駱家來說,這也不全然是為了好奇,而是我們有另一種存心,想從這裡面找出戈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情。」

  駱非白不安地問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駱仲行毫不掩飾地說道:「這樣我們就可攆他離開上蔡。」

  「啊!二叔!」

  「你以為這樣做太卑鄙了一些?你要知道,我剛才說過,一個槽拴不住兩匹叫驢,一座山容不下兩隻虎。江湖上就是這樣,駱家大院除非不在江湖上立足。」

  「打聽到了嗎?」

  「戈平的生活很平靜,似乎經過很周密的安排,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駱家大院聽到一個很神秘的傳說。」

  「什麼叫神秘的傳說?」

  「就是指這項傳說,知道的人並不多,傳到的地方並不廣。直接了當的說吧,這項傳說只是很少幾個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都不輕易告訴不相干的人。」

  「對不起!二叔!那應該叫秘聞,不應該叫傳說。」

  「是傳說,因為誰也不知道所說的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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