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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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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洋人那裡學到很多我們所不知道的事,這潛在能力大概就是這樣學過來的。什麼叫做潛在能力?他沒有多說,只是舉了一個例子。他說,有一次一家房屋失火,房梁斷下來砸在幼兒的搖籃上,因為有半截牆擋著,幼兒沒有傷到,可是火勢蔓延過來,那就危險了。這時幼兒的母親,瘋狂地沖進火場,雙手一托,將那斷了的房梁,托起推到一邊,於是孩子救出來。」 「那房梁有多重?」 「擱在平時,兩三個精壯的男人才可以扛得起來。」 「那位母親會武功?有過人的臂力?」 「完全沒有。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太神奇了!」 「那道人說,一點也不神奇,那就是潛在能力的發揮。」 「噢!潛在能力!」 「對了。他說每個人都有這種看不見、想不到的能力,雖然各人的稟賦不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一旦將這種潛在能力激發出來,就可以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爺爺!他的意思是說,那個小道童所以能一抬手之間擊敗七八個有武功的喇嘛,是因為他發揮了潛在的能力?」 「小靈子!你是很聰明的,你可以舉一反三,你說得很對,但是,不像你所說的那樣簡單。」 戈易靈顯然聽起了興趣,她站起來,走出房去,找到瞌睡中的小夥計,燎上一壺開水,為朱火黃泡了一壺濃茶,然後再靜靜地坐下來,傾聽著她從來沒有聽見過的事。 朱火黃接著說道:「小靈子!你還記得開始的時候我說過,那道人是專門研究武學與心靈之學的,他研究武學是著重在研究人體能力的極限,比方說,人練輕功,練到極限,平空一躍,到底能躍起多高?人練重手法,一掌劈下去,到底能有多大的勁力?於是,他要在人的體能極限,求得突破……」 「於是他要設法激發人的潛在能力!」 「對極了!他一直從這兩方面鑽研,一方面研究人在練功方面的極限,一方面他要尋求突破這種極限的方法。」 「他成功了嗎?」 「他不承認自己成功,但是,他尋得了某種程度的突破,那就是他所研究的另一種學問:心靈之學。」 「爺爺!我又不懂了。」 「他說,人的精神意志,就是潛在能力的根源,如果能夠將人的精神意志力集中於某一點,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自己先極力將精神意志集中,收斂心神於一點,用於各種武功的招式與能力,然後,他將自己的精神意志,灌注給小道童,小道童就可以在霎時間,接受了對方灌輸來的一切,他唯一沒有成功的,小道童沒有自己的意志,因為一切都是來自別人,而另一方面這種方式無法持久,只是某一個時期有效。」 戈易靈不禁笑了,說道:「爺爺!你不覺得這是非常無稽而荒唐的事麼?」 朱火黃卻正色說道:「小靈子!我當時只是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倒不認為是荒誕無稽,你知道為什麼嗎?小靈子!在這個世間上,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真正是太多了,就拿武功這一項來說,我們被認為是一等高手……實際上,武功何異浩瀚海洋,我們知道的太少了。所以,對子不可思議的事,只能歸咎於我們的無知,不能論定就是荒誕無稽。」 戈易靈不覺漲紅了臉,立即站起來,垂手應「是」。 朱火黃又展露出笑意,說道:「小靈子!對於大道理,我們扯得太遠了,回到本題上來,因為冷月的事,使我們想不出道理來,因此,使我想起這一段往事。」 戈易靈問道:「爺爺!你是說冷月被人用心靈之學,激發了她的潛在能力嗎?」 朱火黃沉吟了一會說道:「照你方才去見冷月的情形看來,她就是冷月,但是她有超過你所想像的功力,她又根本不認識你,除了這種情形,再也找不出其他原因。」 戈易靈搖搖頭說道:「原諒我!爺爺!我還是不能相信什麼心靈之學。」 朱火黃說道:「當然!對於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十分難以接受的,我也只是一種猜測而已,到了明天,相信我們就有進一步的瞭解。」 戈易靈說道:「假如明天賣劍的場合,冷月到場,發覺賣劍的人不是我戈易靈……」 朱火黃說道:「不是冷月發現,而是冷月背後的人發現,明天的情況就有極大的變化。」 戈易靈仍然不解的說道:「冷月要找我,何必要經過這樣麻煩的方法?」 朱火黃說道:「小靈子!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在冷月背後的人,根本不知道你的下落,所以他們才要利用這次機會,現在,我們不必再談這件事了,明天一定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發生,我們見機行事吧。不過,我們明天又要改裝了,至少,你不能再用今天的面貌出現,夜深了!我們歇著吧!明天究竟是一種什麼場面,實在叫人無法預料,也實在叫人無法不擔著心事。」 一宿無話,第二天,朱火黃用一包藥末,叫戈易靈用水調和塗在臉上,臉色變得焦黃,病容滿面,連戈易靈自己對著鏡子,都不認識自己。 二人飽餐一頓之後,緩緩地走上大街,隨著看熱鬧的人潮,走到河間府城外的一處曠地。 曠地上圍著約有二五百人,在人群的中間,搭著一座高臺,台高約有五尺,臺上空蕩蕩地沒有任何陳設,此刻也沒有任何人。 亂哄哄的人群,圍著一座空蕩蕩的檯子,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只是單純的為著看別人賣劍嗎? 朱火黃和戈易靈這祖孫二人,選了距離檯子約二十來步的一棵古槐樹下,仔細地在打量著人群。 戈易靈忽然悄悄地說道:「爺爺!你看那幾個人。」 靠檯子的右側,用刮了皮的杉木,架紮了幾排座位,上面坐著二三十人,年齡輕壯不一,衣著也是五花八門,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著一柄長劍,劍把露在肩頭,玉環雙扣,系著一綹黑色流蘇,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凝重,沒有一點笑容。 朱火黃歎道:「這些爪牙,表面上是喬裝改扮,掩人耳目,實際上,他們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這種可笑複可憐的心理,充分說明他們設計這一場賣劍把戲,內心並沒有絲毫把握。」 正說著話,從上東來了十幾匹馬,河間府的守備,在前呼後擁之下,來到台前,坐在準備好的太師椅上,江湖上的活動,驚動官府來彈壓,而且來的人還是守備參將銜的大老爺,是屬少見,引起四周不少人的議論。 朱火黃的眼光並沒有注意到守備大老爺,他看到一位頭戴桶子齊眉巾,身穿古銅色大氅,細目長眉,頦下無須的人,臉上掛著微笑,和守備大老爺坐在一起。 朱火黃一眼瞥見這人,臉色驟變,他再留神仔細看過去,只見那人左耳的後面長了一塊小肉瘤,約有兩三分長,朱火黃的手止不住微微地顫抖了。 戈易靈發覺到朱火黃的異樣,低聲問道:「爺爺!你怎麼啦?」 朱火黃苦笑,沒有作答,戈易靈又輕輕地問道:「為什麼冷月還沒有來呢?」 朱火黃說道:「你放心!這種場合,不該來的都來了,該來的還能不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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