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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笑面屠夫朱火黃冷笑說道:「我說我為你感到不值,憑你那幾下,還配做別人的保鏢,太不自量力。戈易靈既然甩開你了,你就大可趁此找臺階下臺,竟然你還追了上來,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找尋。」

  馬原平靜地說道:「朱大當家的說得對,我馬原是有些不自量力。不過我馬原的性命現在此地,沒有人來取,我還是活得好好地,不知道誰要來取我的性命。」

  朱火黃還沒有說話,邊上有人說話:「馬原!你我有一刀之仇,這回爺要來取你的狗命!」

  馬原順著聲音看過去,那一雙吊客眼,使他記憶猶新,他冷冷地說道:「就憑尊駕這張嘴,就不配做我馬原的敵人。」

  話音一落,倏地一伸手,一條黑影,如飛而至。那聞林起還沒有看清楚,只覺得自己項下一緊,不知如何竟然被對方套住了脖子。

  馬原說道:「聞林起!回回小店那一刀,已經是手下留情,你居然不知悔改,而今想必狗仗人勢,又敢出口傷人,如果不給你一點懲罰,你恐怕這一輩子都改不了。」

  說著話,手一抖,黑色套索一緊,聞林起雙眼一翻,任憑他雙手如何地在拉,卻解不開那愈扣愈緊的繩套,人立即像一灘泥樣的軟成一堆。

  戈易靈輕輕地叫道:「馬原叔!」

  馬原說道:「戈姑娘!在江湖上有一句話:不要對你的敵人仁慈,因為對敵人仁慈的結果,可能就要賠上自己的生命。」

  戈易靈仍然是那麼輕輕地說道:「謝謝馬原叔的教誨。不過,我覺得馬原叔剛剛說的一句話也很對,他實在不配做你的敵人。」

  馬原啊了一聲,笑了一笑,沒有講話,一抖手,那條黑色套索就如同靈蛇似的,一卷而回。

  聞林起好不容易回過一口氣,憋得哈咳得成了大醉蝦,躬在地上,鼻涕口水,狼狽不堪。

  笑面屠夫朱火黃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聞林起在地上受罪,口中嘖嘖有聲地說道:「這倒是沒有想到,你這只草原之鷹還真的有兩下。」

  馬原立即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會在此地遇見你朱大當家的,更叫我想不到的,你朱大當家的,居然會成群結隊,當年那種獨來獨往的行徑,看來已經變了。」

  朱火黃冷笑說道:「沒有工夫跟你閒磕牙,你既然追來了,就一併算上你一份。」

  這時候,從朱火黃的身後走出來一個人,矮胖、臃腫、八字眉、努著一雙眼睛,寬衣大袖,此刻綁紮得緊緊的,布草鞋,一步一步走過來。

  馬原剛要說話,戈易靈已經越身而出。

  馬原沒有移動身體,只是在身後說道:「戈姑娘!今天這場拼鬥,關係你很重要,這些序幕你就不必插手了。」

  戈易靈說道:「我只想明白事情的真象,並不是要和人拼鬥。」

  馬原歎了口氣說道:「姑娘!只怕容不得你……」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對方「呀」地一聲怪叫,臃腫的身體卻那麼靈活,一個墊步,向前一個虎跳,雙手高舉著雪亮的刀,迎頭劈下。

  戈易靈向旁邊一閃身,突然對方刀鋒一變,斜地裡一扭腰,刀鋒劃著斜弧,以極快的速度,橫劈過來。

  戈易靈再一次塌腰,腳下用力,人向旁邊橫掠過去兩步,就在這個時候,馬原幾乎是同時沖上前一步,彎刀帶著光嘯,斜向對方左臂。

  那個矮胖子真有功力,在全力攻擊的瞬間,雙腳一個移動,人向前沖,倏地一個電旋回身,懾人心魄的一聲「呀」叫,手中的刀從下向上一翻,極其艱難,但是卻是極其快速地,刀影翻飛,一連劈出三刀。

  馬原是使用彎刀的高手,他懂得對方雙手使刀的長處,刀沉、力猛、全力進攻,不讓對方貼身,但是,只要讓他一刀得勢,他就可以潑風也似地,一連貼身劈來幾刀。

  馬原的本意是用彎刀逼開對方,搶得一瞬先機,沒有料到對方的功力,高出了馬原的想像,只是一個輕易地移動,便可從被動搶得主動,揮刀搶攻,快速而淩厲。

  馬原收斂了心神,一連退了三步,無法出手。

  對方三刀落空,大出意外,但是他似乎決心不給馬原喘息的機會,他的刀尖剛剛逼開馬原,倏地雙腕一翻,刀刃一轉向內,人向前一撲,躬著腰,一道閃亮的懾人心魄的大弧,掠過馬原的腰際,「呀」的一聲怪叫,刀鋒停在上舉的姿態,一縷鮮血,從刀光上順著刀刃流下來,鮮血的豔紅,映在雪亮的刀刃上,是那麼觸目驚心。

  戈易靈驚呼:「馬原叔!……」

  馬原臉色略帶蒼白,卻是十分鎮靜,兩眼凝視著對方。

  對方的光頭冒出了汗珠,突然,雙手一松,上舉的倭刀,嗆嘟落地,人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闔上了眼睛。

  戈易靈這才看到對方的左肋下,正插著一柄飛刀,只露著一截刀把在衣服外面。

  馬原右手彎刀拄地,左手按著腰眼,步履蹌踉。剛說了一聲:「姑娘!馬原慚愧……」

  戈易靈大吃一驚,趕緊搶上前,雙手扶住,緊張地連聲問道:「馬原叔!你受了傷了!傷在哪裡?傷得重不重?」

  馬原苦笑說道:「這廝刀法真快,幸虧我勉力多閃了半步,要不然他那樣翻腕一刀,可以將我劈成兩截。現在算我又接受了一次教訓,低估了敵人,就有吃不完的虧……」

  戈易靈急著插口問道:「馬原叔!你到底傷得怎樣?」

  馬原低頭看著自己的腰部,血從左手手指間流紅了衣襟。他搖搖頭說道:「不要緊!還要不了我的命。」

  戈易靈不再講話了,她強迫馬原就地坐下,用手撕開馬原的上衣,馬原掙紅了臉,剛叫得一聲:「戈姑娘!請你……」

  這時候一陣蹄聲震地,塵頭落處,老回回像是一團肉球滾下馬來,一頭汗、冒著熱氣,顫著一身肉,張著嘴話都說不出來,跪在馬原身旁,手裡的黑布長包袱,甩在地上,說來真是叫人難以相信,他用極靈活的一雙手,撕開馬原的內衣,瞧了一下傷口,這才喘了一口氣,說道:「侄小姐!放心!要不了馬爺的命。」

  他一面說話,一面從馬原的板帶上取下藥包,敷金創藥、包紮,就像他燉牛肉饃一樣,老練而俐落。

  戈易靈緊閉著嘴,站在那裡,一直等到老回回用撕開的衣襟,墊在板腰帶裡面,綁紮住創口,這才緩緩轉回身來,朝著朱火黃說道:「朱火黃!看來你並不是最壞的人。」

  笑面屠夫朱火黃伸手攔住另一個拖刀作勢,正要邁步沖出的矮胖子,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你沒有看到我朱某人最壞的時候。」

  「大概吧!不過照目前來說,你的行為不是最壞的。」

  「這是我少聽到的話,我倒願意聽聽原因。」

  「你方才大可趁機過來,或者你不阻止旁人殺過來,至少你可以去掉一個對手。」

  「本來我要這麼做。」

  「你並沒有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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