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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姑娘!我馬原受天婆婆之託付,絕不能讓姑娘冒這個險!」

  「馬原叔是不相信我的武功可以自保?」

  「在江湖上除精湛的武藝之外,還要處處小心謹慎。」

  「馬原叔!我絕不是有意頂撞你,照你的意見,什麼地方、什麼方式才是真正的安全?」

  「讓我們商量,再作決定。」

  「馬原叔……」

  「姑娘!我馬原是死都不會皺眉頭的人,我絕不是為了害怕,畏畏縮縮,小心謹慎。而是……」

  「我知道,馬原叔主要是為了我,使你這位大漠草原之鷹不敢展翅上搏風雷。可是,馬原叔!現在人家已經找上門來,即使我們要退讓,也是退讓無門。何況退讓的結果,伯伯的小店要受池魚之殃,這也絕不是馬原叔所願見到的事。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們要商量一個萬全之策。」

  「馬原叔!世間上沒有萬全之策,任何事都會有幾分冒險。」

  「姑娘!你說的很對,世上難有萬全之策,但是,任何險都可以冒,站在今天我的立場來說,唯獨姑娘的安全不能有絲毫冒險。」

  「馬原叔!……」

  「姑娘!原諒我打斷你的話,我們暫時不談這個問題好嗎?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但是,解決的方法,絕不能讓你去冒險。」

  老回回在一旁打著哈哈說道:「馬爺!侄小姐!你們爺倆不要再為這件事有什麼爭執了……」

  戈易靈委屈地說道:「伯伯!我不是和馬原叔爭執,而是說明……」

  馬原立即打岔說道:「姑娘!真是對不住,我們彼此都是為了顧全對方,反而使人家看起來像是在爭執,大概是我說話的態度有問題,姑娘!請千萬不要介意。」

  戈易靈連忙說道:「馬原叔為了我的安全,煞費苦心,如果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那真是不識好歹了。」

  老回回笑呵呵的說道:「好了!好了!牛肉湯都涼了,綠豆燒也要重新溫過,兩位坐下吧,我去換過滾熱的湯來。」

  他顫著一身肥肉,換來兩碗滾熱的牛肉湯,老回回的老婆跟在後面也端來兩盤牛肚牛筋,老回回滑稽地擺下一個酒杯,笑道:「不能喝酒,只能裝模作樣奉陪二位。請啦!」

  馬原和戈易靈都被老回回這份真摯的盛情和滑稽的動作,引得笑了。馬原端起酒碗,說道:「老回回!我敬你!」

  一仰頭,幹了小半碗,咳了一口氣,叭噠著嘴,感慨地說道:「酒好,主人更好。老回回!我沒有想到會給你帶來這樣的麻煩。」

  老回回一面為他斟著酒,一面說道:「你看,又來了是不是。你這樣哪裡還像大漠草原之鷹,簡直就跟我老回回開小店賣燒酒的一樣,嘮嘮叨叨,你也不嫌煩!」

  馬原大笑而起,連幹了兩碗,便揮手說道:「酒夠了!好酒不能喝醉,醉了那就是糟蹋。再說,喝醉了酒,對牛肉湯泡饃,就食而不知其味,那就太對不起老回回了。」

  原本在低頭慢慢撕著饃,小口小口啜著湯的戈易靈,此時忽然抬起頭來說道:「馬原叔!擱在平時,這麼好的綠豆燒,你能喝多少?」

  馬原笑笑說道:「喝個十碗八碗大致還可以不醉。」

  戈易靈喲了一聲,表示了她的驚訝,然後笑吟吟地說道:「我真沒有想到馬原叔有這麼好的酒量,馬原叔!你的酒量,你的豪邁,使我想起了一個古人。」

  馬原三碗酒下肚,真的激起了當年馳騁大漠的萬丈豪情,他笑呵呵地說道:「姑娘!馬原肚中墨水不多,我實在想不起有那一輩古人像我這樣猥瑣不堪!」

  戈易靈繃著臉說道:「馬原叔!首先對於你這句話我就不要聽,什麼叫猥瑣不堪?恐怕伯伯也不能同意你這樣過分的謙虛!伯伯!你說是不是!」

  這「伯伯」兩個字,對老回回簡直就是催眠的符咒,老回回忙不迭地說道:「侄小姐說的對極了,馬爺!你這不是謙虛,是虛偽,誰不知你馬爺在大漠之中,是翱翔神武的一隻鷹,不!是一條龍!怎麼可以說是猥瑣不堪,該罰!該罰!」

  胖胖的老回回,一旦鬧起來,像是少不更事的小孩,他為馬原斟上一碗酒,口中連叫著:「馬爺!罰酒!罰酒!」

  馬原微笑地端起酒碗,一仰頭,又幹了一碗。

  戈易靈也捧著小酒杯,皺著眉頭,抿了一口,然後說道:「馬原叔!我可不敢說罰,那是伯伯說的。現在我要說出這位古人,如果說得對,我敬馬原叔一碗,如果這個古人比喻不當,我認罰。」

  老回回叫著說道:「侄小姐,別賣關子,快說吧!老回回聽過不少書,肚子裡真有幾個古人,你說出來,老回回好歹可以替你盤算盤算。」

  戈易靈說道:「昔日有一位景陽崗上赤手空拳打猛虎的武松,別人喝酒三碗不過崗,可是這位武二郎連幹了十八碗酒,只不過才說了一句話:這酒好生有力!然後三拳兩腿,打倒了一隻活大蟲,真是了得!……」

  姑娘還沒有說完,老回回拍著桌子喝采!

  「侄小姐!你真說得對極了,馬爺就是大漠中的武二爺,真正的英雄好漢。就憑剛才那一招,便讓那混小子灰頭土臉,讓人心服,敬馬爺一碗!」

  老回回不喝酒,但是他喝湯,捧起面前的大瓦碗,咕嚕嚕一口氣喝幹了半碗牛肉湯,怪不得他胖,他對吃真有一手。

  戈易靈也捧起酒杯說道:「馬原叔!我敬你!」

  馬原微笑,雙手扶在桌上說道:「姑娘!你讓我喝酒,我一定照喝,但是,你的比喻我不敢當。」

  他端起碗來,幹了一碗。

  馬原是可以喝的,但是,他忘記一件事,如今不是當年的馬原。他在清江小築的幾年生活,幾乎斷絕了酒,如今,重新再喝老回回這種真正的二鍋頭,一碗兩碗已經夠他醉的了,更何況他喝酒的時候,是空著肚子沒吃東西,而且又是藏著一肚子心事,這都是不能喝酒的。在這種情形之下,連幹了三碗,酒意立即上湧。

  馬原不愧是大漠草原之鷹,他在酒意上湧的時候,還交代老回回:「老回回!歲月不饒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馬原了。老回回!交代你老婆,招呼戈姑娘安歇,明天……」

  下面的話,含糊不清,人向桌子上一伏,呼聲即起。

  老回回還上前叫著:「馬爺!馬爺!」

  哪裡還叫得應馬原!老回回搖著頭,口中咕啃著:「歲月不饒人,馬爺變了。」

  戈易靈站起來說道:「伯伯!不要說感傷的話,馬原叔依舊是英雄當年,只是少作醉飲,酒量窄了倒是真的。現在不要移動他,請將火力加旺,請拿一件棉被來……」

  老回回有一種做錯事的心情,急急忙忙捧著厚厚的棉被,蓋在馬原的身上,又將火堆加上幾塊幹馬糞,然後搓著手,不安地說道:「侄小姐!我還該怎麼辦?」

  戈易靈不覺微笑著說道:「馬伯伯!你是開酒店的人,難道沒有見過酒醉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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