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藍衫銀劍 | 上頁 下頁 |
一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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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縝果然擦乾眼淚,天真地綻出笑容。可是這笑容看在夏心寧的眼裡,卻讓這一對祖孫之情,惹出了眼淚。 迎著朝曦,夏心甯和杜縝揮淚告別了杜景江老爺子,兩匹馬踏著輕快的步伐,向大漠西北走去。 在江南的十月,還有「十月先開嶺上梅」的詩句,可是在這西北邊陲的天山附近,早已經是天寒地凍,朔風凜冽了。 這天,夏心甯和小杜縝剛剛越過大漠,朔風吹下漫天大雪,頃刻之間,天地間一片迷蒙,到處鵝毛飛舞。夏心甯身上那件藍衫,依然點雪不沾,而且也絲毫不感覺到寒冷,可是小杜縝就不同了,身上披著一層臃腫的白雪,連眉毛上都掛滿了雪白的冰屑。 儘管小杜縝絲毫不在意,依然是那麼嘻笑顏開,夏心寧的心裡卻有一份不安,他伸手拂去小杜縝身上的雪花,關心地說道:「縝小弟!你是不是有些想爺爺?」 小杜縝一聽說到「爺爺」,小臉上立即露出黯然之色,他點點頭,輕輕地說道:「想!」 夏心寧又問道:「縝小弟後悔不後悔?這樣跟我跋涉關山,感到苦麼?」 小杜縝搖搖頭認真地說道:「爺爺說能吃得苦的人,才能有大出息,再說,這點苦算什麼?夏大哥!你不知道,縝兒當初跟爹爹學武功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夏心寧倒是相信他的話是真的,要不是從小紮好很深的基礎,十歲的小孩,焉能有他這樣好的武功?他想到這一點,心裡也就安定不少。 不過,這樣大的風雪,在這茫茫杳無人煙的地方,這樣輕馳著,時間一長,就算人能抵擋得了,坐下的馬兒,也經不起這樣迎頭撲面的大風大雪。 夏心甯縱目向前望去,前面不遠已經山影重重,他便對小杜縝大聲說道:「縝小弟!前面有山了,我們跑一程,跑到山上去找些樹木搭個小棚,先躲過這一陣風雪再說。」 小杜縝此時童心大發,伏在馬上,避著風說道:「夏大哥!要跑就乾脆咱們賽一程!」 他說著話,小身子向馬鞍子上一伏,口中尖叱一聲,那馬迎風長嘶,立即狂奔而去。 夏心寧心裡忍不住暗笑道:「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在這種情形之下,虧他還有心情賽馬。」 儘管夏心寧沒有這種心情,但是,他也不得不隨在後面急迫上去。 風急、馬快、雪大,在這種情形之下,夏心甯也根本無法看清楚前面的情景,只有任憑胯下的馬,如飛地向前跑去。 這一陣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但是,夏心寧從馬上眯著眼睛向前看去,才知道已經到達了山腳下。此時風已經是愈來愈小,漸漸地有停止的模樣,雪卻愈來愈大,鵝毛般的雪片,幾乎是成堆的落下來。 夏心甯向山上看去,卻沒有看到小杜縝的人影。 眼前都是山地,綿亙向上,也不知有多高多遠,想必杜縝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自是沿著山路一直奔上山去了。 夏心寧當時也不遲疑地,立即催馬上山,一路上亂踩瓊瑤,飛珠濺玉,奔走得甚是快速。 但是,愈走上去積雪愈厚,根本毫無路跡可循,而且小杜縝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夏心寧有些著急了,他雖然很放心小杜縝的一身武功,但是,他畢竟年齡太小,萬一在這樣大雪紛飛,一片迷蒙的混沌世界裡,有了一點差錯那還得了? 夏心寧不自覺地停下胯下坐騎,凝神向上看去。 山上沒有第二種顏色,也沒有第二種聲音,只剩下一片白與一片靜寂。下雪天很少不起風的,這會連風聲也停息了。 夏心寧突然心裡一震,他提足氣力,高叫一聲:「縝小弟!縝小弟!」 是因為下雪的關係吧!連回音都是那麼微弱與低沉,他再也沉不住氣了,突然一催坐騎,再向上沖去。 山上想必已經下了很久的雪了,愈到上面,夏心寧也不敢任意催馬快跑,稍一不慎,極有可能摔下深澗斷岩。 他愈是如此小心,愈是為小杜縝著急,他一路催著馬走,一路叫著杜縝的名字。 這樣他又走了一盞滾茶的光景,已經愈走愈為艱險,雪倒是漸漸地小了,可是山上那一分靜寂,與那一分潔白,叫人目眩,叫人心慌。 忽然,夏心寧停下坐騎,極力向上看去,前面不遠,好像是有一座小屋,已經半埋在雪裡,可是那小而四方的窗口和閉著的門,依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夏心寧就像大旱突然看到雲霓一樣,心情為之大振,立即催動坐騎,向那個小屋走過去。 走到最後,他索性從馬上跳下來,展開身法,向前馳去。當他剛剛停身在小屋的門前,他忽然發現一個可怕的奇跡,他看見小屋旁邊不遠,有一堆雪在不停地蠢動。 他第一個感覺:「這雪裡是一個什麼東西?」 繼而心裡閃電一震,他立即飛撲過去,隨手平削去一掌十成勁道的劈空掌力,只聽「嚓」地一聲,一堆雪塊飛開一兩丈遠,裡面果然不出所料露出馬頭來,夏心寧哪裡還敢有一絲怠慢?人跳將過去,雙手一陣亂抓,他看到了小杜縝的小臉,已經被凍得烏紫了。夏心寧又是心急又是難過,手不停抓地將杜縝身上的雪都揮開了,他這才發現,小杜縝渾身上下,連坐下的馬匹在內,都被一根黑黝黝亮晶晶的繩子,捆得死緊,不能有絲毫動彈。 夏心寧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小杜縝為什麼會被人捆綁成這等模樣?為什麼又埋在這個雪坑裡?他用手一摸,便知道這繩子不是普通的繩子,等閒刀劍休想割斷。 他從身上抽出「雪鏤」劍,輕輕挑開小杜縝身上的繩子,幸好那馬兒倒還沒有死,他用力一帶,馬竄將出來,夏心寧趕緊抱住小杜縝,摸摸心口還有一點溫暖之意,他便將小杜縝抱在懷裡,用手掌緩緩向杜縝隔空推拿,最後,將一股元陽真力,凝聚在掌心,緊緊地貼在小杜縝的命門,不停地用這股力量,去沖散杜縝的命門穴。 幸好小杜縝從小鍛煉得結實,童身元陽,抗得住寒冷,不消多少時間,便悠悠地回過氣來。 夏心寧這才放下心,他輕輕地叫了一聲:「縝小弟!」 小杜縝睜開眼睛,—看見夏心寧便掙扎著要起來。 夏心寧露出安慰的笑容,非常平靜地說道:「縝小弟!你不要動,讓我們先找一處避風的地方,休憩一下再說。」 想到休憩,夏心寧便想到那一間小屋,他抱著小杜縝向那間小屋走過去,推開小屋的門,是一間用石塊堆砌起來的石屋,裡面沒有一個人,倒是堆著有不少乾柴。 夏心甯將小杜縝放下說道:「縝小弟!你好好地行功調息一下,待我生起火來。」 他將兩匹馬也牽到屋裡來,打著火石,生起一堆火,將水壺煨了一壺滾水,拿出乾糧,等待小杜縝行功起來。 小杜縝很快地功行一周天,睜開眼睛,便笑嘻嘻地說道:「夏大哥!你著急了吧?縝兒現在沒事了。」 夏心寧笑著點點頭,將水壺送過去,問道:「縝小弟!你是怎麼被人捆起來了?那個人是誰?他人到哪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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