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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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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石壑避急雨 林中懲惡人 一場春雪,將黃山下白了滿山!帶來春寒料峭,大有寒冬未去之感。 春雪不比臘雪,雖然雪花紛飛,滿天彌漫,但是,融化得很快,黃山三十六峰都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帽子,但是,不到峰迴路轉的山腰部位,就已經雪融水流,只當是下了一場大雨而已,為那半空中的瀑布,增加了飛瀑流泉的氣勢! 雪止而雲未開,一片陰霾,春雪似乎還有餘情未盡之意。 在黃山腳下,有一個人在蹣跚地走著,再三回頭,也不知道是路滑難行,還是對黃山有留戀之意,如此一步三回首,終於,他踏上了山麓通衢大道,停下腳步,遙向著那雲霧彌漫的山峰,喃喃地說道:「我秦淩筠何幸,能再三得到各位武林老前輩的栽培與提攜,不惜以所藏的奇珍妙藥相贈,更不惜以自己已不傳之秘相傳,我秦淩筠若不發奮為強,為武林一振正直之氣,何以對得起這麼多愛護我的老前輩?」 他的手撫摸著腰間的魚腸短劍,想到自己能學到「飛劍卻敵」的最上乘的劍術,更忍不住對司馬藍這位孤獨的老人,寄以無限的懷念。 他忽然有一個奇怪的念頭:「江上漁翁蔡師伯和雷師叔,如果真的能夠起死回生,他們索性留在黃山,與司馬老人作伴,互相嘯傲風月,不是倒也很好麼?」 但是,他又忍不住歎氣了,因為,在他離開黃山絕谷之前,江上漁翁和雷火神,都還沒有回生的現象,要不是司馬老人催之再三,要不是他想二月二日紅柳湖大會,他真不應該離開黃山絕穀,離開這兩位生死未卜的老人。 通衢大道上,有蹄聲傳來,使他回過心神,暗自想道:「山中無甲子,但照月圓的情形看來,明後天就是元宵佳節,距離二月二日已經為時不多,我不能在這裡如此恍恍惚惚,無論如何,先找到歇腳的村鎮,問明方向,買匹馬,也好兼程趕路。」 他主意打定,便順著這條大道,一直向前,放開腳程跑去。 沿途行人倒也不少,三三兩兩的行商旅客,大多數都是趕著回鄉過年的,但是被這一場春雪,阻在路上,如今大雪已霽,寒凍未消之際,大家又都兼程趕路,盼望著能早一點回家。 秦淩筠從這些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路線走錯了,如果要到紅柳湖,應該朝廣西方向走,那是應該從黃山北麓,直下江西,越過鄱陽湖,要走水路,可以沿贛江而上,不消多少時日,就可以到達廣西境內。如果能走山路,走直徑,翻山越嶺,雖然難走,卻近了不少,不過總而言之一句話,秦淩筠走了相反的方向,多跑了一段冤枉路。 秦淩筠一聽,既然如此,索性再走一程,到前面買一匹好腳力,再趕回頭,繞過黃山,走起來也就快了! 前面不遠是甘棠鎮,幾百戶人家聚居的一個鎮,倒是很熱鬧。但是,使秦淩筠感到意外的,這個鎮上,不但沒有賣馬的,連小毛驢都看不到一條。如果他知道這裡買不到腳力,又何必走這許多路? 事不順心,人也有幾分氣悶,看看天色,該是晌午時分。 打算找一個小酒樓,打個中尖再走。 向東街一轉彎,遠遠一陣刀勺之聲,便順著方向找來,果然,酒簾兒高挑,還有點鄉村的風味,迎風招展三個大字:「來順樓」,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陳年好酒,十裡飄香」。 秦淩筠並不是為這酒簾兒勾起酒蟲,而是引起一陣饑火中燒,他也想起,自己已經是好多天沒有吃到飯菜酒食了,今天要好好地飽餐一頓。 再向前一看,他不覺為之一怔,就在這來順樓門前,拴著一匹馬,這馬一落進秦淩筠的眼裡,便不由自主地脫口叫了一聲:「真是好馬!」 渾身火赤,沒有一根雜毛,油光發亮,神駿非常,配的鞍韉,也是特別精緻,就憑那一付雪亮的踏蹬,擦得如此耀眼,在江湖上還不多見。 馬背上的鞍轎未卸,這說明馬主人不是剛來,就是要走。 秦淩筠正是需要馬而又不可得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匹神駒,打從心裡有一陣羡慕,他隨即在門前停下腳步,不停地打量這匹馬,同時他也想看看這位馬主人,到底是如何一個人物,因為,能騎這樣一匹馬在江湖上闖蕩,那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物。 秦淩筠正在端詳著這馬,忽然從店裡走出來一個人,這人一走出店門,就仿佛是一陣光,那樣的眩目,使店的裡裡外外,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這人的身上。 這人是一位姑娘。 看年紀也不過才十七八歲,明眸皓齒,梨渦隱現,身上穿著一件湖水綠的緊身襖兒、十二三粒爬山扣,像一條百腳蜈蚣,貼在身上,同色的長褲,下面露出一雙薄底快靴,同色的頭巾,裹著頭髮,一雙欺霜賽雪的手,正捧著一個小口袋,袋子裡面裝肪是黃豆拌老酒。 她走到這匹馬的身邊,拍了拍馬,將那小皮口袋,套在馬頭上,讓那馬自顧自地在吃著。 她對於這周圍的眼睛,仿佛沒有看見一樣,掛好了小皮口袋,正準備走回到店裡去,這時候突然從街上傳來一聲輕薄的笑聲,嗤嗤地笑道:「這妞兒人好馬也好,好一塊肥牛肉,不知道便宜了誰?」 這人話還投有講完,突然「哎喲」一聲,臉腮上去掉一塊肉,鮮紅滴滴,好不怕人。 大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有秦淩筠看得清楚,那馬鞍的旁邊,斜插著一根細細的馬鞭,那位姑娘抽鞭打人,插鞭還原,只不過是一瞬之間,其他的人哪裡能看得清楚? 那姑娘絲毫沒有異樣,從容地走進店裡去。 但是,在秦淩筠的,心裡,就多了一分驚訝之意,他真沒有想到,在這樣窮鄉僻壤的小鎮上,居然出現這樣一位高手,而且這位高手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他為此心裡有了驚訝之意,就不覺對這位姑娘多看了幾眼。 隨著秦淩筠也走進店去,只見那姑娘獨自一人,據桌用餐,看她門前馬不卸鞍的情形,分明她是身有要事,但是,她此刻卻又是那麼樣的從容不迫,舉止斯文,使秦淩筠嘆服,不知道這位姑娘出身何處?能有這麼好的教養,如果她是男兒漢,秦淩筠真想和他交一交,如今對方是位姑娘,也只好悔滿腔欽慕之情,放在心裡罷了! 秦淩筠剛剛叫好了飯菜,忽然聽到那姑娘叫店夥過去問話,秦淩筠沒有注意她第一句講的是什麼話,但是,下面的話,就緊緊地抓住他的心情。 那姑娘問道:「從這裡到黃山有多遠?」 那店夥說道:「按說啦!小店這裡也可以叫做黃山,因為甘棠鎮就在黃山山麓,不過此地距離黃山頂峰,那就遠了!」 那姑娘又問道:「我不要到山頂上去,我要去白雲穀,你知道白雲穀在哪裡?」 店夥陪著笑阿諛地說道:「大小姐!幸虧你問的是我,因為我在這裡已經做二三十年夥計,黃山三十六峰,哪一天不要聽說幾次,所以你這樣一問白雲穀,也只有我才知道。」 秦淩筠一聽這位姑娘打聽的是白雲穀,就愈發引起他注意了。 店夥接著說道:「這白雲穀就在始信峰下,兩旁都是削壁懸岩,是生得又狹又陡,尤其長年都是雲霧迷漫,封鎖住谷口,從來也沒有人敢進到穀裡去。所以,這白雲穀名字雖然是很好聽,但是,實際上是一個十分險惡的山谷。」 那姑娘嗯了一聲,微微笑道:「你的確知道得很詳細!」 店夥被這姑娘一誇獎,抓耳撓腮,手足無措,嘻嘻地笑道:「多謝大小姐的誇獎!其實,不是我誇口,對於黃山的情形,沒有人比我更熟,比如說,在這白雲穀之後,還有一個絕谷,這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的……」 秦淩筠一聽,幾乎跳將起來!偏偏這時候店裡又來了客人,店東吆喝店夥去招呼客人,他說到這裡,就陪著笑要走。 那位姑娘突然一伸手,像抓小雞似的,將店夥一把抓回來,嚇得店夥直翻白眼,說不出話來。 那姑娘問道:「那絕穀在什麼地方?快說!」 店夥被抓在那裡,腳下不能移動分毫,嚇得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絕谷……絕穀就在……白雲穀的……裡面……」 那姑娘又追問道:「既稱絕穀,一定無路可通,你知道從什麼地方可以進去?」 店夥叫饒求道:「小的從來沒有去過,也不過是平日聽到一些過路的客商,閒談中提到,小的實在不知道這絕穀的進口在什麼地方。」 那姑娘看他說的也是真情,一鬆手,店夥跌了一個大馬扒,爬在那裡,半晌起不來。 隨著那姑娘站起身來,從身上掏出一塊碎銀子,當地一下,丟在櫃檯上,淡淡地說道:「多餘的錢,給你們夥計壓驚吧!」 店東傻著一雙眼,還沒有回過頭來道謝,只聽得一陣蹄聲震地,那匹火赤神駒已經馱著這位綠衣小姑娘,馳出去老遠了。 這裡的一切情形,都看在秦淩筠的眼裡,他心裡起了極大的疑惑:「這位小姑娘不但是面生,而且功夫還高得很,她是誰?她為什麼要打聽黃山絕穀的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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