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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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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淩筠這樣立下幹金諾言,憤然離開之後,他才知道這是一個很難的難題。這樣的茫茫人海,到何處去尋找冷雪竹姑娘?但是,在朝陽坪前他言之鑿鑿,要找回冷姑娘,豈可如此半途而廢? 另一方面,冷雪竹姑娘這次出走,姑不論其是非,她對秦淩筠的一點真誠,使身受者無法等閒視之。何況秦淩筠對於冷雪竹情苗早生,關切之情,出之自然,即使將來要咬牙作勞燕之分飛,但是他也不能對於冷姑娘這樣下落不明,漠不關心! 秦淩筠私下暗自決定,要以三個月為期,盡自己全力,來明察暗訪,萬一三月之期仍無所獲,他只有先將自己許多應該作的事,了結之後,然後再以有生之年,一定要將冷雪竹的下落,訪察個清楚明白! 他有了這樣的決心之後,便計畫遍訪名山大澤,五嶽三山,他斷定冷姑娘如果是心灰意冷,一定是遁跡在荒僻之地,是以市廛繁華之地,秦淩筠則棄之不顧! 這天,他來到茅山,山雖不高,而其險峨坎坷之處,不遜於別的大山。 他遍游一周之後,除了有三五茅舍,及一座道觀參差在深山僻穀之外,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時已深夜,秦淩筠登山之巔,長籲心中積鬱,禁不住淒然下淚,青衫為之淚濕! 下弦月已逐漸當頂,冷露沾衣,夜涼如水。秦淩筠正要振衣下山,另向別處,忽然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的聲音,才一轉眼之間,瞥見一條人影一閃而逝。 秦淩筠心中暗自忖道:「茅山白晝尚且少見人蹤,為何在這樣的深夜,反而有人前來?而且,根據方才的身法看來,功力極為不惡,可以列諸當今高人之列。究竟為了何事,來到此地?」 他如此一轉念之間,便借勢一飄,掩身于叢木之中。就在這樣飄身掩下的時候,突然,嗤地一聲,只見沿途草木披靡,一點藍色星星,直撲秦淩筠而來。 在這種草木叢生的地方,打出暗器,無論功力如何,也難望有效傷人,因為沿途嚓嚓作響,早已予人以警告,即使是身手低劣的人,也來得及應聲而避,何況是秦淩筠? 所以當時秦淩筠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略略向旁邊讓開一尺之隙,更而從容叫道:「是哪位武林同道,也不問清……」 話剛說到此,只聽「叭」地一聲,一陣嘶嘶之聲大作,秦淩筠暗叫「不好」,隨手一撕大襟,順勢兜頭一掃,這一掃之下,何異是狂風怒吼,一陣罡風過去,那些嘶嘶之聲,都如同是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再看看距離秦淩筠約七八尺的地方,有一片草木,都像被火焚燒,秦淩筠始而一驚,繼之大怒,挺身而出,厲聲叱道:「不問青紅皂白,便如此遽下毒手,縱使你我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毋須這樣偷偷摸攢,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哪有這樣不夠氣概?」 秦淩筠厲聲一吼,遠近皆聞,這時候,只見對面三丈遠的草木叢中,有人呵呵地笑道:「好了!罵夠了!我老人家看錯了人,幸好你這位小朋友功力高強,總算沒有受傷:我這把年紀挨了你這樣一頓臭駡,雙方扯平。來!來!咱們見個面,拉拉手,好不好?而且從現在起,不要大聲講話。」 秦淩筠這時候才看到有一位佝僂老者,從草叢裡站起來,迎著月光,看到他皓首銀須,一身葛袍,手裡提了一個木箱子,臉上還帶有笑容,皺紋重疊,就如同是風乾了的橘皮一樣,他正慢慢地向這邊走過來。 秦淩筠當時一見是一位老者,便將怒氣減少了一大半,而且,對方已經承認錯誤,說話也非常風趣,再也不便發作,他只是點點頭說道:「老人家!今天幸虧遇到是我,換過旁人,豈不是糊裡糊塗喪命在此麼?不過,依照我看來,老人家莫非在此等候仇家,才有此一舉?常言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只要不是不共戴天之仇,小可倒是願意作一次和事的人!」 那位佝腰僂背的老人輕笑道:「小子!說話聲音小一些!剛才罵了我老人家一頓,現在又要教訓我一頓,你小子得理不讓人,看來豪俠之氣倒是不小,來來來!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談!」 秦淩筠果然依言過去,跟著那佝僂老人左拐右彎,走到一個石壑裡面,前面是一叢矮杉,擋去一切,不容易看到裡面,倒是坐在裡面,從矮杉隙中看出去,月光之下,看得遠近分明。 那佝僂老人叫秦淩筠坐下之後,睜著一雙老眼,仔細地在秦淩筠的臉上看了半晌,輕聲地呵呵笑道:「武功強,內力厚是受過高人傳授,最要緊你面存忠厚,不是壞人,我老人家在市廛之上,閱人多矣,這雙老眼,還不曾看走過。」 說著話他又得意地笑起來。 秦淩筠也是在打量他,覺得這位老人一點也沒有暴戾兇狠的模樣,當時也就拱拱手說道:「小可秦淩筠是中原四傑的門人,無意來到此地,遇上老丈。請問老人家尊姓大名,也好讓小可稱呼,俾免失禮。」 那徊僂老人笑道:「秦小友原來是中原四傑的門人,老朽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是,對於武林中有名的人,有名的事,我都還能略知其詳,既然是中原四傑的門人,大都壞不了,可見得老朽這雙老眼沒有看走。」 秦淩筠再次拱手問道:「請問你老人家……」 佝僂老人笑道:「年深月久,而且又少有人來往,把真實姓名都忘了,我老人家在市廛之內,人家叫我賣藥的,家中叫我大先生,秦小友!你也就叫我大先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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