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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那位半裸的少女依然是微笑著,用手比劃著,要程秋蟬姑娘吃那些野果。

  蟬姑娘搖搖頭說道:「我們萍水相逢,多蒙姑娘救命濟危,請姑娘告訴我名號,也好永志不忘。」

  半裸的少女依然是那麼純真的笑著,沒有理會蟬姑娘的話。

  蟬姑娘突然心裡一動,想道:「看這位姑娘獨處深山,又半裸著身體,分明是個野人,看樣子又不懂人言……」

  一想到野人,蟬姑娘不禁就想起傳說中苗疆一帶生吃活人的野人,不由地渾身一顫,寒毛直豎。眼前國色天香的少女,頓時覺得她是吃人的母夜叉。

  蟬姑娘心裡一轉,暗自忖道:「此時不走,尚待何時?」

  趁著那半裸少女眼光一轉向洞外的時候,猛地一提氣,閃身一掠,疾演師門精絕輕功,式化「靈蛇出洞」,貼壁飛身,直向洞外竄去。

  誰知道就在她這一掠身之際,那位半裸的少女,突然一聲尖叫,一陣風聲,正好搶在蟬姑娘前面,擋住洞口。

  蟬姑娘一見少女攔住去路,也沒有思考,頓時沉樁落步,氣走丹田,右掌疾翻,立即從脅下推出一掌,逕取少女的左肩。

  那半裸的少女想是沒有料到蟬姑娘會遽然出手,頓時口中低嘯了一聲,左肩自然地一塌,閃開蟬姑娘一掌。

  就在這一塌肩之際,蟬姑娘好快的心思,立即原式不動,隨掌飄身,從少女身側空隙,閃電而過。

  這都是一瞬間的事,蟬姑娘搶得一著機先,已經閃過少女的阻攔,正要飄身洞外。突然,身後一股吸力,一把刁住身形,幾乎一個蹌踉倒退幾步。

  蟬姑娘趕緊沉穩樁步,剛一回頭,那半裸的少女又搶在前面,伸手攔住去路。

  蟬姑娘此時心裡既急又怕,和一個野人般的半裸少女,相對在這個深山石洞,隨時都將有意外和不測發生,最令人忍受不住的,彼此語言不能相通,這比什麼都令人可怕。

  幸好的這位半裸少女,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不會發怒,雖然蟬姑娘兩次想要離去,而且,出手遞招,卻不曾有一些兒怒氣,只是微笑的臉上,略微帶著一些惑然不解的色彩。

  蟬姑娘知道憑自己的功力,要硬闖出這個石洞,極為困難,可是,她卻不明白這個少女攔住自己不讓出洞,究竟意欲何為?

  即使不是惡意,這種善意也是叫人無法忍受的。姑娘一鬥氣,索性轉身走到原來躺的乾草堆上,雙手蒙住臉,裝作睡覺不理。

  當蟬姑娘雙手一觸及臉部的時候,霍然驚叫而起,張惶失措,繼而憤怒如雷。原來姑娘從石上失足暈過去以後,一直到醒轉來,都是讓新奇古怪的感覺,佔有了自己,直到方才用手蒙住臉睡覺的時候,才驚覺到自己終年不離開的蒙臉薄紗,已經是不翼而飛。

  這一下無疑地觸痛了蟬姑娘的內心創痛,頓時芳心大急,立即遷怒到對面那位半裸少女身上,一探身旁長劍,長劍早就無影無蹤,更是火上加油,開口罵道:「好丫頭!姑娘和你拚了。」

  提足全身真力,雙掌齊胸,正待極力推出。

  站在對面的少女,不僅沒有理會蟬姑娘的怒駡,連姑娘抬掌作勢,也沒有理會,只是微笑的望著。

  蟬姑娘見她如此不以為意,以為她是有意輕視,更是憤怒不已,欺身踏中宮直進,嬌叱一聲,雙掌閃電推出。

  掌風剛一起處,突然洞外一聲厲嘯,洞口黑影一閃,正好迎著姑娘掌風,只聽是「咕咚」一聲,震得石洞「嗡嗡」作響,歷久不歇。

  蟬姑娘凝神一看,正是方才與自己在岩石上拚鬥的大猩猩,此刻正由於在匆忙中從洞外飛身而入,被程秋蟬姑娘狠命一掌,當胸一擊,一個蹭蹬坐落地上。

  蟬姑娘當時止不住大驚失色,她知道這個猩猩的厲害,而且渾身銅澆鐵鑄,不畏刀劍,方才這一掌顯然不能震傷猩猩,只怕反而引起大猩猩的凶性大發。

  立即一個倒縱,退後五尺,緊貼著石壁蓄勢以待,準備以死相拚。

  可是眼前坐在地上的大猩猩,竟沒有發作跟進,那個半裸的少女,此刻正用手撫摸著大猩猩的背,嘴裡不住的低嘯著。

  大猩猩張著大嘴,呵呵嘿嘿地在笑著,喉頭也不斷地發出和少女同樣的低嘯,像是互相交談。

  蟬姑娘真是讓目前這種奇怪現象看怔住了。

  蟬姑娘明白的看出,坐在地上的大猩猩,胸前乳頭鮮紅,分明是只母的,那個半裸的姑娘,此刻正像是女兒依偎母親的懷抱裡一樣,天真而撒嬌的靠著。母猩猩也像是慈母擁抱著愛女,張著大嘴呵呵嘿嘿直笑,流露著聖潔的母愛。

  蟬姑娘無論如何沒有辦法把眼前的景象,和自己的常識相結合。

  一連串的疑問:「這個絕美的少女,竟是這個母猩猩的女兒麼?」

  「這個母猩猩怎麼會有這樣美的女兒?」

  「這少女不懂人言,卻懂獸語,究竟是人是獸?」

  「……」

  這些疑問,都不是蟬姑娘現有的常識,所能夠得到解答。

  不管是人是獸,那一種洋溢的母愛,是令人見而感動,蟬姑娘癡癡地立在一旁,看著那位少女躺在母猩猩懷裡撒嬌的情形,不禁觸痛自己。

  蟬姑娘自幼就是隨恩師獨腳尼在天山冷梅莊長大的,獨腳尼雖然愛護蟬姑娘無微不至,可是,世界上唯有母愛無法用別的東西取而代之,縱使師恩似海,也比不上親情。

  今天一看母猩猩與半裸的少女的情形,蟬姑娘感慨萬千,淒然淚下,頓時把對母猩猩和那位半裸的女少那種畏意與懼怕的心理,減去一大半。

  大母猩猩和半裸的少女親熱一會以後,忽然之間想起什麼事似的,輕輕推開少女,翻起身來,慢慢向蟬姑娘走去。

  剛剛走了幾步,母猩猩若有所悟的停下來,摟著半裸的少女用它那又厚又大又粗又黑的手掌輕輕地拍著少女的頭,齜著板牙,對蟬姑娘呵呵直笑著,並且用手不住的比劃。

  蟬姑娘沉住氣,看著大猩猩,似乎是尚無惡意,漸漸地放下心,大膽地問道:「大猩猩,你是願意和我和好麼?」

  大母猩猩一聽蟬姑娘說話,不住地點頭呵呵直叫,分明它是聽得懂蟬姑娘的話。而且還不住用手,向蟬姑娘擺動。

  蟬姑娘一見大猩猩能夠聽懂她的意思,更放心多了。便接著說道:「大猩猩!你是要和你女兒多親近,是不是啊?還有,她是你女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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