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_絕柳鳴蟬_玉翎燕

一〇五

　　神偷無二一見大驚，滑步進身，右手一拔長劍，斜地裡人劍合一，向老頭陀撞去。

　　東山狐在旁邊一聲呵呵笑道：「這裡來！」

　　長袖卷起一陣勁風，朝神偷無二劍身上搭去。

　　老頭陀發掌偷襲，蟬姑娘舉手迎招，神偷無二急中出手，東山狐安森上前攔住，這都是一瞬間的事。眼見得四個人兩對，就要硬接一招，突然，屋脊上一條人影一閃，疾如隕星下墜，人未到，只有一陣強勁絕倫的罡風，直撞向四人之間，只聽到一聲：「退後些！」

　　老頭陀和東山狐頓時被勁風一帶，騰、騰、騰……一連退後好幾步。

　　程秋蟬姑娘也腳下沉樁不穩，立即吸胸提氣，藉勢飄身，後退五尺。

　　神偷無二立即長劍柱地，力撐身形。

　　大家一齊留神向中間看去，也一齊出聲，驚訝地「呀」了一聲。

　　原來在四人中間穩穩而立的是一位溫文儒雅的中年儒士，正是威鎮中原七省的綠林道上盟主「落魂哨子怒龍」淩雷。

　　怒龍淩雷自從金陵現身而去之後，如何竟又在這裡出現？神偷無二和程秋蟬姑娘是訝多於驚。

　　可是，這位「落魂哨子」落在東山狐的眼裡，就驚多於訝了。

　　老頭陀似乎還不認識淩雷，但是，他驚訝的是如此年輕輕的文士，竟然內力如此渾厚。

　　不管在場的四個人如何感覺不同，怒龍淩雷卻是神情飄逸，舉止瀟灑地站在中間，臉上帶著微笑，先凝神地看了程秋蟬姑娘一眼，然後竟微笑地向神偷無二頷首致意。他也不理會神偷無二是如何的驚訝，昂然轉過身去，向老頭陀說道：「姓楊的！你已經披髮出家，依然不改當年凶性，徒然有出家人的外表，這算那門子出家人？」

　　這一聲「姓楊的」，叫得老頭陀渾身一凜，心裡暗想道：「數十年前披髮出家之事，江湖上鮮人知道，這小子看年齡不過才三十不到，如何竟能脫口叫我一聲姓楊的？」

　　老頭陀心裡如此一盤算，怒龍淩雷早就猜中他的心事，笑笑說道：「怎麼樣？姓楊的，你以為你過去的那點歷史，就沒人能知道嗎？」

　　老頭陀一聽圓睜怪眼，問道：「娃娃！你是誰？」

　　怒龍淩雷霍然大笑道：「住了幾年邊塞蠻荒之地，就儼然以武林長輩的姿態出現，也不覺羞恥，口口聲聲叫別人娃娃，看來你是色厲內荏空有其表。」

　　老頭陀一再被怒龍淩雷揶揄，心裡早就按捺不住，不過老頭陀畢竟是老奸巨滑，知道此人敢於如此單身出現，必定有特殊出眾的功力，說不定方才屋脊之上，潛力送回酒杯的就是此人。在沒有絕對制勝把握之前，老頭陀只有忍住不動聲色。

　　他等怒龍淩雷說完之後，平聲靜氣地問道：「你是何人？」

　　怒龍淩雷笑道：「這樣問話，才略微有點樣子。在下姓名這位安家堡的老堡主知道得很清楚，你可以問他。」

　　東山狐安森站在一旁點頭微笑道：「落魂哨子怒龍淩雷淩總瓢把子的大名，黑白兩道，都是久仰得很，不過老朽與中原七省道上的朋友，少有過節，淩兄突然光臨舍間，請問有何貴幹？」

　　怒龍淩雷依然是微笑自如，說道：「少堡主和這兩位傻大哥，為了何事，打得這份熱鬧？老堡主能否見告？」

　　東山狐不由地一楞，這該如何來回答？

　　怒龍淩雷說道：「動不動就擺出地頭蛇的惡勢力，來倚門欺人，我姓淩的看不慣，我要插手管這筆閑賬。」

　　老頭陀突然呵呵大笑，說道：「憑你一個綠林道也配說這種話，真是曠人聽聞。」

　　淩雷笑道：「較之你這位假冒為善的披髮頭陀如何？還不失為是一個正大堂皇吧！」

　　老頭陀突然嗔目大叱，說道：「娃娃，你找死！」

　　隨著喝聲，右手微揚，錚然作響，三點烏黑之物，脫手閃電飛來。

　　怒龍淩雷與老頭陀相隔只不過是數尺之譜，以如此近的距離，老頭陀又是存心狠毒的突然而發，這三點暗器閃挾風呼嘯而來之際，端的令人難以防範。

　　幾乎是與老頭陀抬手作勢的同時，淩雷儒衫長袖微拂，一吐一卷，霍然伸手一翻，朗聲笑道：「毒指楊林，想不到數十年後，仍然在玩這種雕蟲小技，當年斷指的教訓，如今披髮的戒條，依然改變不了你這種賊幫香主的作風，拿去吧！」

　　一聲「拿去吧」一點烏星，脫手閃電飛出，將到面前，忽又突然一裂而分，散成三點，分襲老頭陀的前胸。

　　老頭陀想不到作法自斃，這怒龍淩雷的手法，比自己還高明，倉忙中劈空一掌，震飛三點烏星，「叮蟋」一聲，落在地上。頓時臉色一變，瞧著怒龍淩雷，霍然點頭說道：「姓淩的！果然有你一手，此處不談，咱們後會有期。」

　　怒龍淩雷笑道：「後會有期就訂在明年的中秋之夜，到鎮江金山寺，我要見見你這八指頭陀的絕招。」

　　老頭陀大笑說道：「我也要會會你這位中原七省綠林道總瓢把子的絕活兒！」

　　說著大袖一吐勁，擰身而起。

　　程秋蟬姑娘對於怒龍淩雷的突然出現，首感到詫異，繼而一聽「毒指楊林」四個字，再一見落地叮蟋的竟是三個紫銅指套，心裡霍然一動，正待上前問話，老頭陀已經擰身上屋而去。

　　蟬姑娘一急，叫道：「賊頭陀！你能如此一走了事嗎？」

　　說著話長劍「嗆啷」出鞘，跺腳就追。

　　怒龍淩雷閃身上前伸手一攔，含笑說道：「姑娘！有道是窮寇勿追！八指頭陀此人功力不弱，而且一身俱是毒器，姑娘輕身追趕，謹防有失。」

　　蟬姑娘一挫身形，收住寶劍，隔著薄紗，望了淩雷一眼。

　　怒龍淩雷趕緊低頭說道：「安家堡人不足慮，在下就此告別。」

　　蟬姑娘忽然叫道：「喂……」

　　淩雷閃電一個回身，略形緊張的問道：「姑娘是叫我麼？」

　　蟬姑娘點點頭，說道：「安家堡沿途暗樁都是你起去的麼？」

　　淩雷微笑不答，只說一聲「姑娘請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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