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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洪如鼐笑笑說道:「夫人!不必要為我擔心,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他轉向仲彬說道:「雖然我們離開岳州,走得很隱秘,但是,要不了兩天,岳州的人,自然知道。」

  仲彬說道:「可是他們並沒有追殺!也沒有盯梢!」

  洪如鼐笑道:「追殺要有本領才行,他們除了向京裡飛鴿傳書,報告情況之外,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盯住我們。你是沒有看到而已,像他們這種盯梢,可以隔上幾十裡,甚至於盯在你的前面,就是不讓你發現。」

  趙仲彬憤然說道:「爹!我們等著跟他們拚上。」

  洪如鼐說道:「馬匹被毒,表示他們已來了援兵,用不著我們等,他們會跟我們碰面的。」

  他深深地望著邱千屏,緩緩地說道:「夫人!我真怕從現在起,破壞了我們遊山玩水的情調了。」

  邱千屏微笑著說道:「如鼐!旅途之中,太過平淡,不也令人覺得乏味麼?況且你跟樂如風這筆賬,遲早要算的,如果她能自己來,那才是一了百了,免得以後牽腸掛肚的。」

  仲彬說道:「我們就在這裡苦等嗎?」

  朱雲甫笑笑說道:「放心!他們不會讓我們在這裡清閒的。」

  言猶未了,店家已經滿頭大汗地跑進來,一面揩著汗,一面說道:「總算把事情解決了!沒有耽擱各位客官的路程。」

  他帶著興奮的口氣,告訴洪如鼐客棧本身沒有馬,槽頭五六十匹馬,都是客人的。而鎮江很難買到馬,常言道是:南人乘舟,北人騎馬。在鎮江買一艘船,指顧之間,可是要想買一匹好馬,卻是難上加難!

  店家正是憂心忡忡的時刻,有四位客人臨時要買舟從水路南下,四匹馬要賤賣。

  事情巧得令人難以抑止興奮,店家趕緊跑來告訴這件他認為好的消息。

  朱雲甫插口問道:「是什麼樣的客人?是什麼樣的馬?」

  洪如鼐呵呵大笑,說道:「有人賣馬,我們買馬,管他是何等樣人?」

  他吩咐店家:「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見面,馬我們買了,價錢多少?談定了之後,付錢上路。」

  店家搓著手,賠著笑說道:「小的方才說過,小店是鎮江的百年字型大小,客官的馬無故毒死槽頭,我們丟不起這個人。多蒙客官不追究,小店感激不盡。這四匹馬兒算是小店賠償,只要客官不計較,對我們來說高情隆誼,永志難忘。」

  洪如鼐說道:「這件事與你們無關,我們買馬,自然要由我們付錢。」

  他沒有理會店家的不安,只是吩咐仲彬:「我們上路吧!」

  他說得很輕鬆,但是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大家:「此去要一切小心。」

  四匹馬都系在店門口,聽說賣馬的主人,已經到碼頭下船,從水路走了。

  即使是外行人,可以看得出,四匹馬都是上等健馬,而且都是來自口外的好馬。可是店家卻說,只花了二十兩銀子,價錢離譜。

  洪如鼐笑呵呵地說道:「這真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們被人毒死了四匹劣馬,卻獲得四匹良駒,看來運氣不壞。」

  他的笑聲很豪放,仿佛是笑給另外許多人聽的。

  他大踏步走到第一匹馬旁邊,伸手撫摸那發亮的毛皮,再看看那擦得雪亮似銀的踏蹬,毫不遲疑地扳鞍上馬,回頭對邱千屏說道:「我們走啊!」

  他等著邱千屏和朱雲甫都上了馬,才對趙仲彬說道:「給他們留下四十兩銀子,我們不能白騎人家的馬。」

  撇下店家一臉驚愕,和無助的揮手喊叫「客官」,一行四騎,很快地跑出大街,走向南下的官道。

  這一程,大家都沒有說話,一口氣跑了三十幾裡,領頭的洪如鼐揚鞭指著前面:「到那座樹林前緣,歇一歇腳。」

  轉眼來到的是一座不小的樹林,沿著樹林向裡長上去的是一個平平的小山丘。

  來到林前,將馬系好,席地而坐。

  朱雲甫從馬背上解下一個包裹,解開幾層,透出油紙包,打開油紙包,絲絲熱氣飄出。

  洪如鼐「喲」了一聲,笑著說道:「千層荷葉餅,還有肴肉!」

  朱雲甫笑道:「千層荷葉餅不十分道地,肴肉則是如假包換。」

  洪如鼐伸手拿了兩張,包上肴肉薑絲,遞給邱千屏。

  「朱老弟!虧你想得周到。」

  朱雲甫笑道:「趁著店家在那裡又拱手、又點頭,感謝不盡的時刻,我交代帳房打上十斤荷葉餅,帶上五斤肴肉。要不然,這一路上沒有什麼可吃的,萬一有了敵人,我們總得要有力氣拚上幾十回合。」

  洪如鼐被說得呵呵大笑。

  趙仲彬也裹了兩張餅說道:「爹!真的會有人來追上嗎?」

  洪如鼐不經意地說道:「這種事有兩種說法。第一、有人竊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知道我們要在五月初五趕到無錫黿頭渚。第二、就是沿途之上被人盯住了,等待到了燕京派來了高人,才發動攻擊。」

  趙仲彬問道:「這四匹馬又是怎麼回事?」

  洪如鼐說道:「毒死我們的馬,再送給我們四匹馬,只有一個情況,向我們示威,告訴我們,一切行蹤,都已經落在他們監視之中。」

  邱千屏搖搖頭說道:「如果說單單為了警告我們,方法很多,最直接的方法,在毒死我們的四匹馬之後,根本就不賣馬給我們,短時間遲滯我們的行動。但是,他們賣了馬,讓人猜不透。」

  洪如鼐說道:「不會多久,就會知道。在他們現在的情形看來,仿佛是惡貓在戲鼠,我們已經落入他們的手掌之中。」

  朱雲甫說道:「除非樂如風前來,別人應該知道洪爺的功力,就算是樂如風親自前來,她也不敢如此倡狂。」

  洪如鼐微微笑說道:「我大概在他們的眼裡,已經老了。可是他們疏忽了最重要的一點。」

  他轉向邱千屏笑道:「夫人!他們沒有料到我會有你這樣功力深厚的高人相助。」

  他又對朱雲甫說道:「還有,朱老弟!閣下這身功力,那柄變化莫測的摺扇,威力無比……」

  朱雲甫笑道:「洪爺!你是前輩,這種笑話說不得。」

  洪如鼐說道:「我不說笑,就是仲彬一柄劍在手,衡諸當今武林,又能幾人勝得了他呢?」

  他說到這裡,仰頭哈哈大笑說道:「他們斷沒有想到我有這樣的力量,他們要想追殺我,樂如風要想拿我去明正典刑,達到她殺一儆百的目的,夠她努力的了。」

  他的笑聲,在樹林中激起回蕩。

  仲彬說道:「爹!你是不是已經發覺到了什麼跡象麼?」

  邱千屏說道:「吃吧!孩子!吃飽了才有力氣。」

  朱雲甫真是想得周到,根本沒有去理會四周的情況,自顧從馬背上又解下一個包裹。

  打開包裹,裡面用棉褥子捂著一個鐵罐子,旋開緊密的蓋口,冒著熱氣,飄著香味,他居然還帶著兩口陶碗,倒滿了兩碗,跟仲彬分別端給洪如鼐、邱千屏。

  洪如鼐喝了一口,大贊:「原來是雞湯!」

  邱千屏說道:「朱爺!你也喝吧!吃飽喝足,有力氣殺人!」

  朱雲甫躬身謝道:「洪夫人!你儘管放心,沒有人敢騷擾我們喝早點。」

  他在說著話,伸手從腰際,抽出那柄大摺扇,「唰」地一聲,扇面抖開,突然一翻身,嗖、嗖兩聲,兩根扇骨疾出如電,只聽得有人哎唷苦叫,翻身倒地。

  就在身後不遠,兩個二十多歲的漢子,剛從樹上摔下來,拿著刀,躡手躡腳,要偷襲洪如鼐夫婦。

  朱雲甫要在洪如鼐面前露一手,南海弟子,自然不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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