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九扣連環 | 上頁 下頁 |
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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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如鼐回頭對邱千屏微笑說道:「范齊來這個人,在江湖上名聲還不算壞,打得一手好暗器,舉手投足,點頭躬腰,都可以打出致人於死的暗器,被人稱之為千手如來。」 邱千屏點點頭說道:「我聽說過,千手倒也罷了,如來二字未免名實不符。」 洪如鼐笑笑說道:「千屏!我看范齊來還不失為一個良知尚存的人,方才我對他說的一番話,看樣子他已經有了悔悟之意。千屏!你留在這裡,我出去看看!」 邱千屏微笑說道:「怕有危機是嗎?是怕我會中了范齊來的暗器是嗎?」 洪如鼐不安地叫道:「千屏!」 邱屏微笑說道:「千手如來就能讓我們分開嗎?不會的!二十年的分別夠長的了,現在再也沒有人能分開我們,即使是一瞬間、一刹那!」 洪如鼐幾乎流下眼淚說道:「千屏!我這個年齡已經不是動輒流淚的時候,可是,你卻要讓我流淚!」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千屏的手,自己擦著淚水說道:「你說的對!現在再也沒有力量可以分開我們,千手如來又能算什麼?」 邱千屏的眼睛裡也露出淚光,點點頭,兩人攜著手,走出房門,走過天井院落,拉開大門,走到房外空地。 范齊來一個人站在那裡。 洪如鼐說道:「范兄!我們夫婦都出來了,有什麼話請說吧!」 范齊來笑了一笑,一抬手,他的手裡忽然多了一柄已經出鞘的寶劍。他誇張地翻動手腕,寶劍連演幾式,有光芒閃動,有嘯聲微聞。 范齊來說道:「洪老哥!你以藍如鼎的名字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據說你自稱是劍聖……」 洪如鼐笑笑說道:「年輕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一段幼稚的往事。」 范齊來微笑說道:「年輕的幼稚,年長的就會謙虛。不過,我曾經聽過有人推崇過你,數之當今,你洪老哥的劍術,是名列前幾位的。今天有機會領教高人,總是一件難得的事。」 洪如鼐說道:「你是說要跟我比劍?」 范齊來說道:「是我自不量力嗎?」 洪如鼐說道:「我以為你應該選擇比暗器作為你挑戰的項目。」 范齊來說道:「你且不要著急,只要這一場劍較量下來,我沒有殘腿斷胳臂,我會讓你跟我比暗器的。」 洪如鼐想了一下,回頭對邱千屏說道:「為我掠陣。」 他從腰際解下寶劍,將劍鞘交給邱千屏。上前邁了三步,道聲:「范兄!請吧!」 范齊來倒是沒有客套,快速地上前幾步,一展腰、一側身,極其快速地刺出一劍。 洪如鼐對於這一招「拔草尋蛇」,沒有還手,只是在原地一側身,讓劍尖從左側腰際滑過去。 范齊來一招刺過,倏地身子上半斜著一翻身,寶劍隨著這一翻上挑,削向了洪如鼐的左肋。 這一招「拔雲見日」,變化得快速而又自然。 兩招極其平凡的招式,經過范齊來如此一連貫、一配合,真正是化腐朽為神奇,淩厲極了,威力無比。 洪如鼐身子剛側讓過去,人的重心剛不穩,如此一劍上削,幾乎無法閃躲。左臂一抬,順著側身的原勢,極其困難地向旁邊一倒,「臥看牽牛」勉強讓開。 詎料范齊來他又是一個翻身,寶劍突然從上削而轉劃一個大弧,帶著輕微的嘯聲,切向洪如鼐的腰。 這樣趁勢追擊,一氣呵成,洪如鼐的「臥看牽牛」,變成了「懶驢打滾」,滾出去八公尺。 范齊來寶劍一收,笑笑說道:「洪老哥!如果你不出劍,恐怕『懶驢打滾』也救不得你了!你信不信!」 洪如鼐站起來,撣撣身上的灰塵,從容地說道:「范兄!從你方才一連三劍,可以看出你是受過正宗的擊劍訓練,而且悟性高、功力夠,不過就擊劍的人來說,心地要正大光明,才不致走進邪門外道,這大概與你專習暗器有關。」 范齊來笑道:「果然不錯,你說的跟我師父當年對我的評語,完全一樣。不過,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不知道你的劍術,是不是跟你說的一樣。」 洪如鼐說道:「你可以看到的。」 他的腳下一分,手中寶劍緩緩拔出,劍招源源展開,每一招都不是很快,可是,每一招都是使人必須全力防守。而且最厲害的是沒有辦法知道下一招的變化是什麼。因為每下一個變化,都是認為在不可能的情形,自然而起,劍如流水行雲,那樣的自然而不勉強。 范齊來收起了嘻笑的表情,全心全意地封卸化拆。 洪如鼐的劍式愈來愈快,而且愈來愈不可測,每出一招,范齊來還沒有出招化解,下一招又轉化而至。 再看洪如鼐的身形,從容而幽雅,果然不帶一點點火氣。 愈是如此地從容不迫,愈是快如閃電追風。 范齊來在十五招之後,已經開始出汗了。 他正在盤算如何趁得一個破綻,還擊一招逼退洪如鼐,就好借機下臺。突然,洪如鼐寶劍一晃,化作一招「閑雲出岫」,寶劍圍腰而旋。范齊來一見機不可失,倏地一矮身,從劍鋒之下閃過,手中寶劍卻卷向地面,疾掃下盤。除非洪如鼐躍身而起,就躲不過雙足受傷的下場。 洪如鼐只要這時候一躍起,范齊來早已算定,寶劍搶先一瞬,上揚「朝天一炷香」,洪如鼐就敗定了。 范齊來的寶劍剛一掃出,詎料洪如鼐的寶劍比他更快,千斤下削,「力斷江流」的重招式,截向劍身。 只聽得「當」地一聲,一陣金鐵交鳴,引發一陣清越的龍吟,范齊來的虎口一熱,寶劍已被蕩開,正好敞開前胸,只要洪如鼐的寶劍微向上挑,頓時就會肚破腸流。 范齊來自忖必死,可是,洪如鼐驀地一跳,躍出圈外,寶劍收回到手肘裡,朗聲說道:「范兄!比武過招,果然是年輕人的事,人的年紀一大,就支持不了多久。慚愧!慚愧!」 范齊來也努力收回寶劍,默默地站在那裡。 洪如鼐說道:「范兄!寶劍已經試過了,尊駕的暗器特技,是不是也可以讓我開開眼界?」 范齊來突然抬起頭來,朗聲說道:「可以!不過暗器可不能兩個人對練,我今天特地帶來了一個靶子,可以露一手給你看。」 他轉身對著不遠處的小樹林裡發話:「你們推出來吧!」從樹林裡推出來兩輛小車,車上放著一扇門板,門板上各躺著一個人,都是用繩子綁著的。 洪如鼐一見,眉鋒一皺,不知道范齊來在搞的什麼玄虛。 兩個小車推到近前停下,將兩扇門板豎立起來,靠穩在車上。 范齊來叫人將這兩個人的穴道解開。 門板上的兩個人是一老一少。老的年紀不過五十不到,小的至多二十左右。 穴道一解開,年輕的就開口罵道:「范齊來!你是個卑鄙的小人,我們把你當朋友,你卻在暗中酒裡下麻藥。你這種卑劣的行為,怎麼能在江湖上立足?」 范齊來笑笑道:「小兄弟!你的勇敢、膽識,都是一流的,只可惜你敵友不分。連你這位老朋友,白在江湖上混這麼久,不曉得千手如來是孛羅的人,自己認敵為友,怪得了我卑鄙嗎?」 洪如鼐心裡突然一動,朗聲問道:「范兄!這兩位是什麼人?為什麼被你綁在這門板上?」范齊來笑道:「這兩個人名氣不大,但是與他們有關係的人,在江湖上是響叮噹的人物。」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一種詭譎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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