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九扣連環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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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梅說道:「我是排幫的朋友。」 「你又何必淌這灘渾水!」 「好朋友兩肋插刀,那不叫淌渾水。倒是你,韓言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什麼不好幹,何必要做人家的爪牙!讓別人看不起你!」 韓言一很沉著,一點也沒有激動生氣的樣子,因為他心裡一直在搜尋記憶,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位姑娘?在沒有弄清楚底細,他不會輕易動手。韓言一不算是個拔尖的人物,他能獲得信任,派來揚州,單獨承當一面之責,還是有他的道理的。如果認為韓言一像是個粗人,他是粗中有細。 這時候站在韓言一身旁的人,已經按捺不住,持刀撲身向前,喝道:「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你算老幾?膽敢口出狂言!看刀吧!」 迎面一刀,來的聲勢十分厲害。 趙小梅是成心露一手,還是根本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她將右手的寶劍,倏地交給左手覷得准處,只見她一閃身,人向前一進身,正好迎著劈下的刀鋒,險煞人的一伸,快得如同電光石火,正好一把抓住對方脈門,而在這個時候,對方的刀鋒,距離趙小梅的頭頂,只有寸許。可是,已經無能為力,對方半身一麻,身子不穩,人一歪斜,趙小梅右腳早起,踢出筆直一線的「雞心腿」,砰地一震,連人帶刀,飛起一丈多高,摔到兩丈開外。 前後只是如此一招過手,真正只有一瞬的工夫,一名大漢倒在地上四仰八叉,而且是昏迷不醒。 這時候立即又沖出來一個人,持刀上前,更不答話,盤步進招,單刀演的是寶劍的招式「仙人指路」,直刺趙小梅的前胸。 趙小梅根本沒有閃讓。 對方原以為這招出乎常情的「仙人指路」,必然會使得趙小梅閃身一讓。只要有如此一讓,他會立即順勢搶得一瞬的機先,展開披風刀法,前後上下左右各八刀,再加上亂披風八刀,一共六十四刀,可以使高手為之手忙腳亂。 偏偏趙小梅根本就沒有閃身躲讓的意思,對方一怔,手底加勁,刀尖就原式不變,紮向前去。 說時已遲,那時實快,小梅姑娘手中的寶劍突然從下向上一掠,只聽得嗆啷一聲,對方的刀尖正要伸入小梅姑娘胸膛之前一瞬,削斷當場。 對方驚愕未了,只聽小梅姑娘「呀」地一聲叱喝,寶劍向上的餘勢未衰,劍尖劃了一道弧,對方斷劍落地,哎喲慘呼,向後一倒,噴出一陣血霧,胸前透衣劃了一道,衣破肉綻。 趙小梅姑娘的寶劍,晶瑩耀眼如舊,沒有沾上一絲血跡。她從容納劍入鞘,淡淡地說道:「我不是個嗜殺的人,但是,作為一個江湖上的腳色,要懂一點規矩,出刀就想使詐,尤其是對一個姑娘家,不可饒恕。」 姑娘如此不出兩招,連傷兩名韓言一身邊的高手,周圍的人震駭了。 韓言一雙手一抬,攔住左右兩側的人。他自己緩步上前,沉聲問道:「能夠請教姑娘尊姓芳名嗎?」 趙小梅簡單地說了一個字:「趙!」 「京師有一位何姑娘,是孛羅丞相門下一位副總管,趙姑娘認識嗎?」 趙小梅笑笑。 「你認識何小梅?就應該認識我。」 韓言一「哦」了一聲,搖搖頭說道:「趙姑娘!我為你不值。從何副總管變成趙姑娘,你可曾想到後果?」 「我當然想到了,前者遺臭人間,但是由於苦海回頭,就可以流芳後世。韓言一!你也可以辦得到,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 「你以為孛羅相爺會放過你?」 「放不過又怎麼樣呢?」 「相爺門下,高手如雲,就會千里追蹤,直到撲殺你死亡為止。」 「撲殺至死又如何呢?你這樣執迷不悟下去,就可以不死嗎?眼前你就難逃一命。」 「是這樣嗎?」 「你試試看就可以知道。就算我今天饒你不死,你還是有死的時候,遲早的一死,有著截然的不同。如果你今天悔悟回頭,你死了是一位頂天立地的漢子,如果你執迷不悟,就算讓你再活十年、二十年,你還是死了,那時候死的是韃子的鷹犬。」 「你試圖用說詞,解除今天的困境?」 「韓言一!如果你不是故意賣弄口舌,那就是你頑石不能點頭,徒然浪費我這一番唇舌。」 韓言一沒有說話,右手一抬,向後示意,立即從旁邊送上來一雙短戟。這一雙短戟很特別,刃頭分成日月,整個短戟,塗得漆黑無光。 他很平靜地說道:「我看到趙小彬了,想必是你救的。」 趙小梅說道:「我正要告訴你,趙小彬是我哥哥……」 「哦!原來這樣!」 「你們在船下用詭計,沒有真正一刀一劍拼鬥,我為你慚愧。現在我跟你不同,我要你盡展平生所學,讓你死而無怨!」 韓言一突然縱聲大笑。 趙小梅說道:「你不要故作鎮靜地在笑。西門虎在死以前,也是跟你一樣,故作從容,結果還是難逃一死。」 韓言一還是笑笑說道:「這麼說,我今天已經是死定了!」 趙小梅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韓言一點點頭說道:「很好!在京師,你是紅極一時的高手,今天我又知道了你是劍神趙雨昂的女兒,能鬥鬥你這樣高手,在我是機會難得。」 在說話的同時,他的奇形日月雙戟,分持左右手,向前逼近了兩步。 趙小梅姑娘平舉起寶劍,凝神以待。 她記得西門虎在幾招之內敗在她的手下,但是,她不以這個標準來衡量韓言一,因為韓言一與西門虎最大的不同,是他現在是以全部生命投入作盡力的一搏。一個豁出去的人,往往會提升他本來功力的好幾倍。這就是為什麼說「一人拚命,萬夫難當」的道理。 韓言一屏息凝神半晌,突然欺身上前,日月雙戟交叉遞出。 趙小梅覷得准處一偏身,寶劍一挑,劍尖刺向韓言一的左肋。 韓言一人向右邊一倒,十分漂亮的一式「臥看牽牛」,右腳弓,左腳箭,人幾乎斜躺到地上。而手中的月戟一翻,砸向寶劍,日戟一掃,中規中矩的「枯樹盤根」,斬向趙小梅的雙腿。 這一招兩式,還得快,還得淩厲。 趙小梅姑娘收劍倒翻,以幾寸的相差,雙手沒有被日戟掃中。 韓言一卻在這一瞬間,人索性倒下去,右肩一著地,右臂一著力,雙腳在空中一個盤旋,飛也似的化成「寒鴉赴水」,直撲趙小梅的下盤。 趙小梅雙腳剛一落地,連忙一彈而起。 韓言一得理不讓,日月雙戟再度盤旋,帶著一陣嘯聲,如影之隨形,迎向趙小梅的下落身勢。 趙小梅臨危不亂,寶劍一挽,隨著下落的身形,人劍一體,飛墜而下,只聽得「當」地一聲,亮出一陣火花,接著是姑娘的寶劍震得有如龍吟,姑娘的身形再度彈起,斜地飄落到兩丈開外。 這快速的三招,顯然是韓言一取得主動。 韓言一雙戟交叉,微微冷笑道:「趙姑娘!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就會像你所說的要『流芳後世』了!」 趙小梅姑娘站在那裡臉帶著微笑,十分瀟灑地用左手中指彈著寶劍說道:「我這柄寶劍只要出鞘,就要見血才收。韓言一!不要得意太早。」 韓言一冷冷地哼了一下,突然騰身上前,日月雙戟插花也似的攻出五招,招招都是殺著,而且下手都是重招。因為,日月雙戟雖然不是重兵刃,卻比寶劍沉得多,他顯然是要在份量上,逼趙姑娘落下風。 趙小梅姑娘巧笑一聲,人立即投入雙戟的戟影之中,只見她閃讓騰挪,隨風擺抑,乳燕穿梭,在戟影重重之中,飄忽自如,表現的就在一個「巧」字訣,在「巧」字訣中高度表現姑娘的輕功和智慧。 如此一方搶攻,一方只是閃讓,轉眼已經十餘招過去,看起來似乎是韓言一占了上風,但是,在場的華小真姑娘看得清楚,趙小梅姑娘在這場搏鬥之中,已經穩操勝券了,因為,小梅姑娘雖然沒有還手,這是她存心遊鬥,一旦還手,就會一擊致命。 韓言一心裡也逐漸明白了,他幾乎是竭盡全力,將這雙日月戟,使得有如狂風暴雨,無奈沾不到對方的身,他就瞭解,這位樂如風手下的紅人,果然有她的道理,身手不凡,超過他很多,對方沒有還手,如果還手,恐怕已經敗了。 韓言一心裡有了怯意,就有借機下臺退走的打算,他認為打不贏,就不要硬撐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種光棍心裡,是韓言一立身處世之道。 心意一定,日月雙戟交互一個盤旋,耍出一個刃花,將趙小梅逼出圈外,兵刃一收,哈哈一笑說道:「領教了!我實在不是個辣手摧花的人,下次等你練好了功夫再來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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