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九扣連環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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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吳用從易中行的手裡,奪過來那面竹篙令,高聲說道:「各位!方才那位舵主問得對,竹篙令是假的!」 蕪湖分舵計程安站起來問道:「你怎麼知道竹篙令的真假?」 賽吳用微微一笑說道:「計舵主!你問得好。在座的各位真正看過竹篙令的人,恐怕不多。但是,我相信各位都知道排幫鼎鼎大名的竹篙令,絕不是木頭做的。」 他一揚手,那面木牌飛向壇下,有人搶到手,果然是木制的。大家都沒有見過,難定真假,大家在傳閱著,至少可以見識一下鼎鼎大名的竹篙令,就是這個樣子。 賽吳用靜靜地站在那裡等著,大家爭相傳閱。 這是賽吳用真正厲害的地方,他說大家都知道竹篙令不是木制的,其實誰也不知道,就憑這句話,套牢了大家自然承認竹篙令是鐵的,使他站於不敗之地。 等大家看到差不多了,突然賽吳用高聲說道:「排幫五十六處分舵注意,謹奉總舵幫主代持竹篙令,易中行欺師滅祖,叛幫逆行,處死!」 他雙手捧著竹篙令,高過頭頂,這個「處死」二字一出口,只見一名大漢手持竹篙一插,易中行慘呼一聲,嘴裡冒出血來,兩邊人手一松,人立即趴在壇上,背脊朝上,那支竹篙,還插在背上。一心想做排幫老大,結果化作一場黃梁大夢,只是這夢永無醒的時候。 蕪湖分舵計程安大聲說道:「我們又怎麼知道你的竹篙令是真的呢?」 賽吳用叱道:「計程安!你膽敢冒瀆祖師爺,處死!」 就在這時候,接連兩聲弦響,兩支短箭,勁射中計程安的前胸。勁道太強,直沒簇羽,計程安晃了兩晃,沒有說出話來,人向前一倒。 這種情形讓壇下的人懾住了! 賽吳用捧著竹篙令,緩緩地說道:「總舵老幫主因為遠處君山,而且健康有礙,所以才專人奉竹篙令,送來揚州,代令執行,重建排幫總舵。不料易中行狼子野心……」 安慶分舵徐舵主沉聲問道,「總舵幫主差何人奉竹篙令前來揚州?要誰來代執代行?現在人在哪裡?我問這些問題,你不能射我,除非你要利用暴力,取得對在場的人的控制。不過,那是沒有用的,射死了在場所有的人。五十六處分舵人心不服,你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賽吳用說道:「徐舵主!計程安是褻瀆祖師,罪當處死,至於你提問題,則有何礙?告訴你,只要大家記得排幫的規矩,保持對竹篙令的尊敬,誰也不會對你如何!」 賽吳用一點也不緊張,從容地每一句話都在建立他現在手裡持的竹篙令的權威。 賽吳用慢條斯理地說道:「徐舵主!你問的問題很好,那正是我要轉告大家的。奉竹篙令前來揚州的是老幫主的二千金華小玲姑娘,不過,她已經被易中行施毒計,中了劇毒,下落不明。」 賽吳用把謊言滲進了事實,這是他最厲害的一招。 「所幸的,易中行沒有得到竹篙令,所以才引起他要製造假的來冒充。」 他咳了一聲,又接著說道:「老幫主命自己的女兒持竹篙令前來,他是希望由總舵原來留在揚州的五爺來代行竹篙令,沒有料到易中行心狠手辣,將五爺逼瘋。」 徐舵主問道:「既然如此,又由什麼人來做這件事?」 賽吳用說道:「再去請示君山總舵,不只是往返費時,就是各位也不能在此地留得太久。因此,我以竹篙令的持有者,請大家此時公決。」 這時候突然有人站起來說話:「我有一句話,不知道大家的意見如何?」 淮北分舵舵主王鎮北,站起來人高馬大,說話的聲音有如洪鐘,很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說:「排幫總舵重回揚州,這是大家的希望,老幫主深謀遠慮,令人敬服。竹篙令,又有如此多的波折,總壇五爺已經瘋了,揚州分舵舵主又是如此險狠歹毒,剩下來的已經沒有適當人可以擔起這份重任。」 安慶舵主問道:「你這話怎麼說!」 王鎮北說道:「問題很簡單,負責在揚州代行總舵的人,一定要在揚州很孚人望,在揚州人地都很熟,這種人,排幫有嗎?揚州分舵雖然人多,老實說能夠上得台盤的,能有幾人?」 這時候淮南分舵舵主史明林站起來說道:「我認為有一個人可以符合老幫主的願望。」 「誰?」壇下有好幾個人迫不及待地同聲問。 史明林不慌不忙地說道:「揚州分舵當家二爺,人望夠、地段熟。」 安慶舵主大喝說道:「不可以,今天這場大會,根本就是陷阱、就是陰謀,我們決不能上當。洞庭君山不是天涯海角,我們可以派人去面示老幫主,像這種大事,豈可如此草率了事!」 賽吳用冷冷地說道:「徐舵主!你不相信竹篙令!你敢違抗祖師爺?」 徐舵主還沒有說話,就聽到青布幔的外面有人接聲說話:「安慶分舵主的話,一點也不錯,像這種大事,豈可如此草率?何況揚州分舵這位當家二爺,手裡拿的竹篙令根本就是假的,他和易中行一樣,都是存心欺騙的。」 賽吳用聞言一驚,立即喝問:「外面是什麼人?膽敢在這裡偷聽!」 外面的人應聲說道:「是我!」 隨著這一聲,從青布幔外,破孔而入,是一位年輕的姑娘。 賽吳用一見,他所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他最怕在這種關鍵時刻,華小玲和趙小彬的出現,過了這個時刻,五十六處分舵舵主都承認了事實,即令華小玲出現,又豈奈他何。 但是,此刻緊要關鍵的時候,出現的就是華小玲姑娘。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不過,他在眼睛一轉之後,立即又有了主意。因為他看到只有華小玲姑娘一個人出現,他還可以一搏輸贏! 賽吳用立即臉上露出輕鄙的表情,說道:「小姑娘!你是有癡癲症麼?這裡是我們排幫議事的大會,你怎麼可以前來胡鬧?」 他對壇上那手執竹篙的大漢一示意:「送她出去。」 立即有四個大漢如雷似的喝吼一聲,就從壇上撲身下臺,四個人分從左右,抓向華小玲姑娘。 這四個人剛一靠近,只見華小玲姑娘,突然一旋身,亮光一閃,四個大漢一齊慘呼,丟開手裡的竹篙,雙手蒙著臉,血從指縫中汩汩流下來。 華小玲姑娘翻了一下手中的鵝毛鋼刺,朗聲說道:「你們這些人太壞,手段也太卑鄙。易中行雖然罪至該死,也輪不到你們這幫狗來慘殺他。所以,給你們一些教訓,暫時留下你們的性命。」 有人輕呼:「鵝毛鋼刺!」 賽吳用臉色蒼白,嘴唇在顫抖著:「你……你……」 華小玲姑娘笑笑說道:「賽吳用二爺!你的狠勁到哪裡去了?你是在問我是誰是嗎?你是明知故問啦!好吧!我告訴你,也告訴大家,我的名字叫華小玲,我是君山總舵老幫主華老爺子第二個女兒!」 賽吳用忽然大叫道:「膽敢冒充老幫主的千金,又在這裡行兇搗亂會場,這回決不饒你。」 他一揮手,站在臺上還有十二個大漢,一齊撲下,這回是十二支竹篙,分從四方紮下。 華小玲姑娘一矮身,沒等他們收回竹篙,已經有兩個人翻身倒下。 華小玲姑娘身形快極了,就趁這兩個人一倒的瞬間,電旋回身,貼地一旋,十個人一齊哎喲,大家蹲到地上,只見每個人的花綁腿,都被鵝毛鋼刺挑破,從裡面滲出血來。 華小玲姑娘更不稍停,突然一長身,右腿一抬,筆直踢出一腳,叱喝一聲:「滾!」 七八個大漢滾在一起,爬不起來。 賽吳用絕望地站在壇上,不斷地向兩邊觀看。 華小玲姑娘笑道:「賽吳用!你是在指望青布幔外面藏著那些弓弩手是嗎?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這時候從青布幔的兩邊,突然響起一陣嘶嘶之聲,兩把鋒利的劍刃,將青布幔整劃割落地,立即可以看到青布幔下,整整齊齊躺著幾十個人,他們所持有的強弩,仍然拿在手裡。 趙小彬和趙小梅,分從左右兩邊走進會場,持劍而立。跟在後面的呂銀花和呂金童,緩緩地走上前。 華小玲姑娘朗聲說道:「我華小玲雖然沒有入幫領輩,但是,我還是應該尊稱各位在場的叔叔伯伯。華小玲這次領著爹的命令,前來揚州,老實說,我們的遭遇,賽吳用說的不錯,確實是被易中行陷害。不過後半段情形,就不是他說的那樣了。」 她用手一指:「這兩位是大名鼎鼎的巧手女魯班呂銀花呂大姊,和她的胞弟金童。讓他們說說看,這位賽吳用二爺壞到什麼地步,因為他們二位曾經被賽吳用利用過。」 銀花和金童剛剛一邁步,賽吳用擺擺手說道:「二位不必上來了。今天一切你華姑娘是贏家,沒說的,我賽吳用認栽了。華姑娘請上臺來,剩下來的會議,該讓你來主持才對。」 華小玲姑娘對趙小彬趙小梅兄妹笑笑,她覺得一切都如同計畫中的一樣,進行得非常順利。 她邁步來到台前,一提氣,她飛身上了台。 就在她飛身上台的瞬間,忽然響起弦聲,從台頂篷席上射下兩支連珠弩箭。 趙小彬和趙小梅一見大叫:「小玲小心!」 華小玲自己也發覺了,但是人在空中,根本無法閃躲。說時遲,那時快,小玲姑娘剛剛踏上壇口的刹那,兩支勁射的箭,已經穿透了她的右肩,右一支正好插在心口。 趙小彬和趙小梅雙雙撲出,疾如閃電。 趙小彬有如一隻大鳥,沖向臺上的瞬間,手中的短劍隨手擲出,哎喲一聲,從蘆篷頂上跌下一個弓弩手,短劍插在胸口。 趙小梅趕緊抱起小玲姑娘。因為一箭射中要害,已經氣息奄奄。 趙小梅滴著眼淚叫道:「小玲!小玲!」 趙小彬也跑到身邊,淚水也滴下來。 華小玲姑娘忽然睜開眼睛,看了他兄妹一眼,氣若遊絲地說道:「小梅姊!……小彬哥!……我好恨……我沒有這份……福氣……小彬哥!你看到龔三,可以跟他說,他現在不必擔心了!小梅姊!我……」 華小玲姑娘就這樣去了。 趙小梅姑娘忍不住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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