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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言猶未了,廟外一陣急驟的蹄聲,大家一陣驚愕之後,正要湧到廟外,此刻廟門大開,崔曉寒牽著一匹神駿青騾,青騾上沒有備上鞍韉。

  崔曉寒來到跟前說道:「無鞍無韉,沒有跑過的跡象,說明了這樣的青騾至少是有兩匹。」

  悟明上人右手拄著禪杖,左手單掌立胸,低聲誦著佛號說道:「趙施主!老僧我相末除,鹵莽火爆,罪過!罪過!」

  紫通道長也立即說道:「貧道慚愧!」

  程英名拱著手說道:「趙兄!真正魯莽的人是我,方才趙兄能在當時那種受辱的情形之下,劍下留情,宅心仁厚,有長者之風。程英名今日一會,受教多矣!」

  趙雨昂抱拳說道:「上人!道長!程兄!千萬不可如此說,我輩身在武林,嫉惡如仇,是一項高貴的品德。換過我在當時的情況下,我也是恨之欲置於死地。否則,武林人士的正義何在?」

  他又向李羽青以及在場的眾人,拱手說道:「一根吹針,一匹青騾,老實說並不能代表什麼。只不過由於各位的仁心和智慧,給予我的信賴,我是終身感謝的。然而,站在我的立場來說,這一根吹針和一匹青騾,是不足以證明什麼的……」

  李羽青打岔說道:「趙兄!你就不必……」

  趙雨昂說道:「不!李老高人,相信我趙某絕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我覺得到底是什麼人,花這麼大的精力,設計這麼大的陷阱,來製造武林公憤,目的在使我趙某與整個武林對立,而造成兩敗俱傷,這樣的毒計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必須要追查個水落石出,無論是對我自己,以及對各位,都好有一個交代。」

  李羽青拄著鐵拐走上前來說道:「趙兄的話,光明磊落。老實說,就事論事,一根吹針、一匹青騾、一條人命,雖然也能夠證明一些事實,但是,如果說就此可以洗刷趙兄所受的污蔑,那的確是不夠的。」

  程英名連忙說道:「李羽老!……」

  李羽青立即攔住他說下去,自己接著說道:「今天晚上能有這樣的結果,一則是趙兄的言行,給大家以信心;再則是大家都勇於認錯,都表現了武林君子之風。但是,這仍然不足以補償趙兄在名譽上所受的傷害。」

  趙雨昂拱著手說道:「李老!言重,言重!不敢,不敢!」

  李羽青左手指著花白長髯,說道:「老朽叨在歲長一些,難免有點以老賣老,但是,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就目前的情形而論,實在不足以洗刷趙兄所受的屈辱,也不能還趙兄以清白。」

  紫通道長說道:「李老施主之意,是要有一個公眾場合,鄭重其事。……」

  李羽青說道:「道長!那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出主謀者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目的對著趙兄,而受害者幾乎是我們整個武林人士,我們應該找出這個人,向他討回一點公道。」

  言猶未了,大家幾乎異口同聲:「對了!他不但耍我們大家,也險些陷我們大家於不義,我們絕不能放過他。」

  趙雨昂站在一旁,狀似沉思,這個時候他說話了:「李老!各位的盛意,都是對我趙某的一種獎勉,不過都不是我趙某的意思。」

  大家都沉默下來,傾聽他的意見。

  「在沒有證明我趙某是清白的以前,一切的說法都是對趙某的一種厚愛、寬容和放任。所以,我要在此地鄭重地向各位告一個假。」

  「告假?」大家都有一些迷惑。

  「是的!我要告假。我要盡我一切所能,找出這個主其謀的人,瞭解到他的全盤計畫;然後,我再來金陵,拜見李老,請他邀請各位,重聚金陵,到那個時候,才能真正還我清白。」

  悟明上人宣了一聲佛號說道:「趙施主的豁達與開朗,確是武林中的高人。不知趙施主此去可需幫手?」

  趙雨昂說道:「上人的盛意,趙雨昂已然瞭解。這件事純是個人問題,我去察訪的時候,我明彼暗,因此知道的人愈少愈好。不過上人但請放心,我將盡全力去察訪這件事,而且儘快來見李老,以李老金陵一隻鼎的聲望,屆時邀約諸位一聚,武林盛事也,到時候還盼各位共襄盛舉。」

  大家見他說得辭意懇切,入情入理,便也不再說些什麼,紛紛拱手告別,相約未來在金陵李羽青李老的莊院會面。

  悟明上人和紫通道長各宣一聲「阿彌陀佛!」「無量佛!」相繼辭去。

  金陵鐵拐李羽青最後上前握住趙雨昂的手說道:「老朽誠心歡迎你到敝莊小住。」

  趙雨昂也誠懇地謝道:「以後我一定前去拜候李老,而且還有要事要請李老鼎力支持的。」

  「不要見外,你看我能盡多大力量,儘管找我。就怕我沒有這份力。」

  「李老人望一方,一言九鼎。」

  「唉!人老了,難免有糊塗的時候,就好比今天晚上……」

  「其實還真要感謝設計陷害我的人。」

  「是嗎?」

  「如果不是他們如此精心設計,我怎麼能將武林這些高人邀聚在一起,我怎麼能認識他們。」

  「你真是想得開。」

  「任何一件事,有利就有弊,利害相連,確是如此。」

  「趙兄還有別的話說嗎?」

  「有幸會見金陵八仙李羽老。」

  「我也一樣,希望你早些再到金陵。」

  「多謝李老。」

  「再見!你要多保重。金陵八仙莊院,盼望你完成心願以後,前來一聚。」

  李羽青走了,鐵拐拄在地上的聲音,篤、篤、篤,一路響到廟外,漸漸地遠去。

  趙雨昂佇立在院中,良久沒有移動,他覺得今天晚上的遭遇,是他這半生經歷中最怪誕,最令人心驚的事,他的心裡已然明白,這是要孤立他的一種醜陋的做法,使他在江湖上身敗名裂,成為眾矢之的,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因此,他就得不到支持,他的任何事情都要落空。

  為了達到目的,終於不擇手段,這實在是十分可怕的。這也使得他深深地體認到,他所面對的對手,是個陰狠而毒辣的敵人。他的前途,充滿了荊棘。他的遭遇是如此,小彬和仲彬呢?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忽然,他一個轉身,沉聲問道:「是哪一位?」

  黑影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低聲叫道:「趙前輩!是我。」

  趙雨昂一聽倒是非常意外,連忙問道:「原來是崔曉寒兄!為什麼沒有與紫通道長同行?有什麼指教嗎?」

  崔曉寒上前幾步說道:「趙前輩……」

  趙雨昂笑道:「其實我真正還應該向你致謝,在眾人一致指責聲中,你能獨排眾議,你這份對我的信任,我十分感謝,你這份道德的勇氣,我十分敬佩。」

  趙雨昂說到此地笑了笑:「你稱我為前輩,我只覺得非常彆扭。」

  「趙前輩……」

  「如果不以我唐突見責,我稱你一聲兄弟。……」

  崔曉寒一聽大喜,不等他說完,便翻身撲到地上:「如此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兄弟不必多禮。」

  崔曉寒站起來,恭謹地說道:「大哥!今後的行程,究應要往何處?」

  趙雨昂說道:「兄弟!我不把你當作外人,很坦白告訴你,我到金陵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在金陵還有一個重要的約會,所以目前我是沒有辦法離開金陵的,至於察訪陷害我的事,我已經有了眉目,那要等到金陵事了之後,才能進行。兄弟你呢?」

  崔曉寒說道:「不瞞大哥,我留下來的心意,就是希望追隨大哥左右。不過大哥現在與人有約,留在金陵,我就不便留在這裡了。我打算先替大哥察訪一下,究竟是什麼人要如此設計陷害大哥。」

  趙雨昂頓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我倒想麻煩兄弟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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