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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趙雨昂問道:「如此說來,青騾不是江湖人物所有,追蹤我的人就不是江湖人物了?」

  紫竹簫史說道:「像這種神駿逾常的坐騎,不是江湖名人所擁有,那只有一個地方才有。」

  趙雨昂問道:「什麼地方!」

  紫竹簫史說道:「燕京城裡禦馬廄。」

  七

  白衣庵是一個清靜沒有一絲人間的塵囂的地方,如今卻彌漫著一股殺氣。

  白衣庵沒有比丘尼,只有紫竹簫史也就是大宋相國文天祥的堂妹文嫻孫,和她的六位婢女。

  朱雲甫是紫竹簫史這次回到莫幹的途中,特地邀請前來九曲坳,共商大計。

  對於紫姑,朱雲甫可能年齡比她還大出許多,但是他敬畏有加。他不敢住在白衣庵,只是在白衣庵的週邊,用竹子搭了一間人住的烏篷,他自稱是「今之有巢」。

  現在六位婢女都是一式緊身衣袂,手執長管鐵簫,腰佩鏢囊,分站在九曲坳的進口處。

  趙雨昂父子,紫竹簫史,以及朱雲甫依然坐在精舍裡飲竹青茶。

  朱雲甫用手指敲著額前說道:「紫姑推斷這兩匹青騾是來自禦馬廄,當然是不錯的。元人派出高手前來追蹤,也自是有他的道理,但是,他如何能追到莫干山的九曲坳?」

  趙雨昂說道:「當時我為了避免路上的麻煩,中途撇下青騾,恐怕他們有意追蹤,也無從追起。」

  趙仲彬也接著說道:「我們一路之上,從沒有遇到過麻煩,平平安安地到了莫干山。」

  紫竹簫史說道:「仲彬賢侄!你說的沿途沒有遇到麻煩,那正是他們追蹤得很順利的跡象。」

  趙雨昂說道:「簫史……」

  紫竹簫史微笑說道:「雨昂兄!你千萬不要介意,我無意說你被人跟蹤,竟然不覺。我是說,他們要盯住你們賢喬梓,是必然的。他們不但有高人,而且,人多不容易被你們發覺,沿途交換,他們又絕不來打擾你,你何從發覺呢?君子可以欺其方的啊!」

  趙仲彬問道:「紫姨!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紫竹簫史毫不考慮地說道:「刨根!他們要從你們賢喬梓的身上,刨出他們所需要的根!」

  「紫姨!我還是不明白。」

  「道理很簡單,元人佔據了中原,他最怕的就是人心不服。這也就是他為什麼千方百計要我文山大哥投降的原因。」

  朱雲甫接著說道:「反過來說,這也就是文相爺決心以死報國,喚醒人心的主要用意,只要人心不服元人的統治,無論元人有多強的兵力,還是保不住他們的江山。」

  趙仲彬點點頭,但是他接著問道:「這與紫姨刨根的說法,有什麼關聯?」

  朱雲甫說道:「有關聯。任何能鼓動人心的人和事,他都要把他消除,而且要徹底消除。你們賢父子是與文相爺接觸過的人,他要從你們身上找到一切有關係的人,再予一網打盡。」

  趙仲彬啊了一聲說道:「我和大哥離開燕京城,沿途沒事,可是一到千絲銀瀑,就有人跟著露面了。爹說過,元人會打獵,他要找到最重要的獵物,也就是紫姨所說的刨根。」

  趙雨昂說道:「簫史!我很抱歉,我們將為九曲坳帶來了麻煩。」

  紫竹簫史搖搖頭說道:「雨昂兄!如果你不是心存客套,那就是你一時的誤解了。就算你不來到九曲坳,此地遲早也難得清靜的,何況你來,是我用一把火將你父子燒來的。」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除非我們不再記住國恨家仇,除非我們甘心做韃子的奴隸,否則,即使他們不來找我們,遲早我們也要去找他們。要不然,即令是我文山大哥濺血柴市口,喚醒了國魂,我們不去製造時勢,又有何用?」

  她順手拿起掛在牆上的紫竹洞簫,感慨萬千地道:「如果我真的想過清靜的日子,我不會離開潮音洞。」

  她倏地一回頭:「雨昂兄!如果你真的要過清靜的日子,你就不會讓仲彬和他哥哥遠去燕京,冒險去到兵馬司。」

  趙雨昂點點頭說道:「謹領教!」

  紫竹簫史說道:「走吧!如果我們不忍心讓九曲坳白衣庵濺血橫屍,那就出去迎接他們罷。」

  趙雨昂讓紫竹簫史走在前面,他和仲彬跟在身後,朱雲甫握著摺扇,緊跟在後面。

  劍池的瀑布依舊,水聲如雷,飛珠如霧,偏西的陽光,透過竹林,為劍池描出一道絢麗的彩虹。

  除了飛瀑雷聲,周遭聽不到任何聲音。

  趙仲彬剛要說話,趙雨昂輕輕一拉他的手,這時候一行七八個人,從樹林中出現。

  為首的是一位中年書生,青衫飄逸,一表人才,緊跟在後面的是勁裝打扮的中年漢子,手裡握的是鐵尺。

  殿后的是一位花白頭髮,疏落蒼髯根根見肉的老者。

  朱雲甫低聲說道:「紫姑!來的人似乎都是精挑細選的。」

  紫竹簫史隨意地問道:「認識嗎?」

  朱雲甫說道:「認識三個人。那兩個握鐵尺的,是當初臨安名震大江南北的神捕,鐵面雙彪。」

  「還有一個?」

  「殿后的老頭,是長白之熊,本人姓熊,名字不知道,當年曾以一根白蠟杆子南下關內,使得少林三大長老之一的淨心長老,敗了兩招。」

  「不用說,走在前面的人,功力更高了!」

  「紫姑!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你應該知道南海神功。」

  「紫姑!我是說……」

  「不要說了。我生平最恨的是投降叛逆的人,這種人多一個活在人間,就是人的多一分恥辱。待一會兒只要一動手,你先把那兩個什麼彪的神捕,替我放倒他!」

  紫竹簫史昔日性烈如火,如今此刻已經略見一斑。

  來人走到相距一丈多遠的地方停下來,前面的中年書生,伸手指著趙雨昂說道:「你就是趙雨昂嗎?」

  趙雨昂正要上前答話,紫竹簫史搶上前一步說道:「看你這身穿著,似乎像個讀書人,怎麼說起話來,是如此的粗鄙不堪?」

  對方問道:「你是什麼人?」

  趙雨昂說道:「簫史!他既然沖著我來的,就讓我接著吧!何必要跟他生閒氣呢?」

  他上前抱拳說道:「在下正是趙雨昂,尊駕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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