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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華小玲問道:「可是五爺,我們身有要務啊!」

  卜五爺說道:「你藏起來不是逃避、不是享福,是等待機會。至於說有要務,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但是,我要你等在此地也是要務。」

  華小玲疑問道:「也是要務?」

  卜五爺說道:「易中行要利用韃子取代排幫總舵,是不是要務?」

  「啊!」華小玲驚詫住了。

  「那個時候,你以總舵把子女兒身份出面。」

  「什麼時候?」

  「等吧!只要他們認為準備有了把握,他們就會動手,等不到今年的八月中秋的。」

  「五爺!你的意思要我們一直等在這裡?」

  「玲丫頭!你的意思呢?」

  「是的!我們要等,要一直等下去,這也就是我和小彬哥來到揚州的重要任務之一。五爺!你放心!到時候我這個總舵把子女兒的身份,罩不住的時候,會有更多的身份出現。我們等著吧。」

  趙小彬和華小玲暫時就藏身在揚州李芳玉的住處,等待易中行的叛變。

  俗話說: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記得在元月十三日燈節這天,萬山梅城之東,劍神趙雨昂攜帶著次子仲彬,和長子小彬分手之後,目送著小彬昂然上道,心中有幾分安慰,也有幾分感慨。

  千絲銀瀑的臨風小築,自由自在的隱居生活,只是為了文天祥文相爺的一點丹忱,使他有了不忍之心,於是,二十年的隱居,劍神又要重新再入江湖,可見得享清福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如今,父子三人在一起的機會都保不住,如何叫他不興感歎之懷。同時,他又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場爭執……

  仲彬問道:「爹!你在想什麼?」

  趙雨昂微笑一下說道:「我在想,昨天我們還在千絲銀瀑,今天我們就各奔西東了,人生聚散無常。」

  仲彬此刻一點也沒有離別的情緒,心中充滿了興奮:「能夠跟爹一起去闖江湖,真好!」他哪裡能體察到父親此刻複雜的心情。

  不過,他倒忽然為哥哥擔起憂來,他說道:「爹!大哥到排幫去會很順利嗎?」

  趙雨昂笑了,說道:「仲彬!你想天下可有容易的事?從今以後,你要記住一個道理,天下事沒有蹬來的成功,也沒有輕易得來的勝利。但是,同樣的道理,愈是困難艱險的環境,愈能成就大事業。只要有決心,有毅力,終必能克服困難的。」

  仲彬點點頭說道:「爹教誨的是,兒子記住在心裡。」

  父子二人一路談談說說,頗不寂寞,入暮時分,來到梅城。宿了一宵之後,第二天買了兩匹腳力代步。梅城是小城鎮,平靜閉塞。想買一匹馬兒代步,很不容易。沒有料到同在一家客棧住店的客人中,有人擁有兩匹健騾,這客人滿臉病容,暫時也不打算繼續他的嶽西旅程,住在店裡,人要吃飯服藥,兩匹健騾要喂上佳的草料,如果一時離開不了梅城,就會有床頭金盡、壯士無顏的一天。

  於是,他決定賣掉兩匹健騾,索價紋銀十兩。這個價錢在梅城傳為笑談。十兩紋銀,一家三口可以作為三年五載的生活費用,哪裡有人用來買兩匹騾子。

  於是,趙雨昂買了,付出的價錢是四十兩紋銀。

  於是,整個梅城轟動了。

  平靜而閉塞的梅城,難得有值得傳聞的事。四十兩紋銀買兩匹騾子,千古奇聞。

  趙雨昂沒有想到會如此的招搖,留下四十兩紋銀,和一張「旱占勿藥」的祝福箋簡,沒有等到第二天四鄉擁來看奇聞的人進城,半夜就悄悄地離開了。

  冷月寒星,北風刺骨。算日子應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可是在山野裡趕路的人,哪裡會感受到一點佳節的味道呢!趙仲彬騎在騾子背上搭訕著阿道:「爹!那位生病的客人是爹以前的舊識嗎?」

  趙雨昂說道:「那位客人沒有病。」

  趙仲彬「啊」了一聲,有些不解地望著趙雨昂。

  趙雨昂緩緩地催動坐騎,淡淡地說道:「有很多事是你想不到的。」

  「是!孩兒在學。」

  「你看他滿臉病容,那是十分容易的。用藥水塗臉,簡單一點用荷葉煎水洗臉,幾次以後,就是狀似沉屙的病容。還有,你有沒有注意他的眼睛?」

  「眼睛怎麼啦?」

  「垂眼闔眼的時候,看來十分乏力。可是當他乍一睜開眼瞼,精光一閃而逝,那是具有深厚內力的人才能如此。」

  「他為什麼要假裝生病?」

  「這是一句重要的話。仲彬!你想想看,他是為什麼?」

  「他裝病窮困潦倒,成為賣騾子的理由。啊!爹!這麼說來,他根本就是有計劃的,他早已知道我們是誰了!」

  趙雨昂哈哈一笑。

  「爹!如果是這樣,他可能會跟蹤我們的。」

  趙雨昂笑了一聲,帶住韁繩。掉轉健騾,朝著後面朗聲發話說道;「朋友!連我的兒子都可以想得到,你還有什麼好躲藏的?」

  趙仲彬真沒有料到有人跟蹤,他的心裡為之一震:「江湖上的事,有時候真叫人想不到。」

  浮雲掩月,星光迷瀠,山野間一片寥寂,看不見人影,除風聲在樹梢呼嘯,也聽不到有其他的聲音。

  趙仲彬輕輕地叫道:「爹!……」

  趙雨昂依然朗聲說道:「朋友!既然不肯露面,相信你我後會有期。尊駕這兩匹青騾,渾身不帶一根雜毛,自然不是凡物,在下權當借用,日後只要尊駕招呼一聲,定當璧還。謝啦!」

  他再次帶轉青騾,對仲彬說道:「我們走吧!」

  兩匹健騾剛一轉過頭來,就聽得一聲極其尖銳的口哨聲,兩匹騾子突然一揚前蹄,人立起來。趙仲彬一時不察,立即從騾背上摔下來。

  趙雨昂右手一用力,健騾原地一個盤旋,幾乎將兩隻後腿扭斷,掉轉身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動。

  趙仲彬從地上彈身而起,淩空落在騾背上,雙腳一撐前胯,那匹騾子也乖乖地站住不再亂動。

  趙雨昂笑笑說道:「朋友!如果你再不露面,我父子就不能領你這份贈騾代步的盛情了。」

  這時候,對面不遠的樹叢裡,緩緩地走出來一個人。一步一步走到相距兩三丈的地方停住。

  來人瘦長,一身寬大的衣袍,隨風飄飄,衣不沾體。頦下微有鬍鬚,年齡約在三十上下。最令人觸目的,是他手裡握著一柄已經出鞘的劍,在微弱的星月迷瀠之下,閃著寒光。

  趙仲彬脫口說道:「爹!他不是客棧裡賣騾子給我們的那個人。」

  趙雨昂只說了一句:「朋友!你要是居心找茬兒,你就請出劍吧!」

  來人一聲不言語,右手緩緩抬起,停在胸前,劍尖平舉向外,左手也握住劍把,凝神不動。

  趙雨昂心裡一動,立即喝聲:「仲彬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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