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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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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小玲說道:「說起來也許真的不值得。不過,這裡面牽涉到一個做人的道理。」 藍如鼎又「哦」了一聲,說道:「華姑娘!看你不過才十四五歲吧,你能懂得多少人生的道理?」 華小玲正色說道:「比起老前輩來,我是孤陋寡聞的,不過我懂得一點,一個人不能在威脅利誘之下屈服,一樁不能洩露的事情,不能在別人的脅迫之下洩露。」 藍如鼎笑笑說道:「我看你們是存著有一份僥倖的心理,以為憑你們兩人合力死拼,或者可以拼出一條生路。告訴你,千萬別存僥倖的心理,你們兩個人可能功力不錯,但是,在我面前是沒有機會的。」 華小玲也笑笑說道:「就算是沒有機會,我們也不能束手待斃。老前輩!你方才不是說我不愧是排幫總舵幫主的女兒,說趙小彬不愧是劍神的兒子嗎?如果我們束手待斃,沒有交手就認輸,那我們算什麼?」 藍如鼎這會收斂起笑容,望著他們兩人良久,才說道:「好!好極了!我會成全你們的。」 他一探手,從肩上抽出寶劍,劍光閃動著流螢,他緩緩走上前兩步,劍向上斜指,左手捏訣前行,他並沒有輕視當面這兩個年輕後輩,完全凝神貫注,要在任何一瞬之間,發動一次致命的攻擊。 趙小彬和華小玲自然也是全神凝視,等待一擊。 高手擊劍,講的是爭取機先,所謂「敵未動,我不動;敵已動,我先動。」如何在發起攻勢的一瞬,爭得那千鈞一髮的機先。因此,彼此的眼神,都在捕捉對方的「敵意」。 突然,藍如鼎的眼光柔和下來,他對趙小彬說道:「你實在不必為排幫賣命,尤其不必與華姑娘共此一死,因為你沒有這個必要。」 趙小彬立即道:「有!」 「說說看。」 「排幫與我的大關係,我不說,單就華小玲來說,她對我有恩。」 「為你取藥,對嗎?」 「那是其一。」 「還有其他值得共死的理由嗎?」 「她拋棄了少女的尊嚴和矜持,為我恢復體力、增進功力,就憑這個已值得我與她共死了。」 華小玲大感意外,不覺脫口說道:「小彬哥!你……你已經知道我……」 「小玲!本來這件事我是藏在心底的,但是此刻,生死邊緣,說出來也好,讓我來生報答你吧!」 華小玲眼淚流下來了,淒涼地叫道:「小彬哥!……」 藍如鼎似乎並沒有趁這個失神的時刻,對他們展開攻擊,反而不經意地問道:「趙小彬!華小玲對你有恩,你對她呢?」 趙小彬朗聲說道:「你逼我說出來也好,我對華小玲已經超出了兄妹的感情,我把她當作紅粉知己。人為知己而死,理由夠充足了嗎?」 藍如鼎忽然露出一絲失望之情,但是,他沒有讓這份失望之情,在他臉上停留多久,他立即換了一個臉色淡淡地說道:「趙小彬!不要說那些不夠直接了當的話。說,你是不是喜歡她?愛她?將來你要娶她?你說!」 趙小彬莊嚴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你這樣問我是為了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是的!如果我能闖過今天,我就是要……」 藍如鼎沒有等他說完,立即大聲說道:「好吧!你們接招吧!」 他手中的寶劍一揮而起,映起一層淡藍色的光幕,挾著淩厲的劍氣,罩向趙小彬和華小玲。 他們自然也不是弱者,魚腸劍和鵝毛鋼刺雙雙舉起,全力展開同樣的一招「雪花蓋頂」,護住當頭,而且,兩個人似乎心靈相通,互有默契,在兩柄兵刃繞過頭頂的一刹那間,雙方交互一絞,魚腸劍與鵝毛鋼刺就如同是一柄金蚊剪,絞向對方。 這種以攻代守,由守化攻的默契,使得他們兩人的兵刃,威力大增。 只要絞到對方的寶劍,雖不致斷成廢鐵,如果不是力道過人,就會寶劍脫手。 藍如鼎忽然劍光一斂,人似大鳥飛身而起,早已躍身在屋上,只聽得他說了一句:「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為眷屬!」 話音尚在耳際,人影已經杳然。 趙小彬和華小玲都是意外的微微一愕,收招停勢,只是如此的一頓,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展身一躍,撲到屋上,這一幢屋的附近,沒有多少人家,雖然是迷瀠夜晚,依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周遭沒有一點人蹤,藍如鼎早已經走得不知去向。 兩人只停了一會兒,再飄身下來,房裡已經點起了油燈,魯婆婆持燈站在門口,竟然帶著笑吟吟的面容,來迎接他們兩人。 華小玲姑娘趕上前,扶著魯婆婆說道:「奶奶!你沒事吧!」 魯婆婆笑呵呵地說道:「玲丫頭!我沒事。我只是高興,真的!我很高興。」 她說著就走出房門,又接著說道:「我老婆子可要先走了,油餅、小菜,總得整頓整頓,對啦!你們兩人慢慢過來,別礙手礙腳的。」 說著話,笑吟吟地走了。 華小玲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可是方才趙小彬對藍如鼎的一段話,使她產生了羞意,還有許多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 華小玲心裡有一種被愛的喜悅,但是在這份喜悅之中,又隱藏著一分憂慮,她憂慮的是什麼呢?也說不上來。如果說趙小彬所說的話,也正是華小玲所盼望他說的,並不為過,因為,打從趙小彬到君山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印上了一個影子,但是,在印上這個影子的同時,華小玲也在自己心靈上抹上害怕,她怕自己只是一種幻想,她更怕這件事一旦成為真的,會給她帶來更大的苦痛與煩惱。如今,事實竟是來得如此之快,而且是來得如此赤裸裸地,叫她一時不知如何接受。 她默默地回頭望了趙小彬一眼,轉過身去,緩緩地朝著魯婆婆的去向走過去。 趙小彬在後面緊跟了兩步,叫了一聲:「小玲!」 華小玲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頭,趙小彬走上前去,雙手扶她肩頭,輕輕地扳轉過身來,眼神注視她,輕輕地說道:「小玲!真是對不起,是不是剛才我說的話褻瀆了你?讓你生氣了。」 華小玲搖搖頭。 趙小彬說道:「我知道在那種方式下說出那種話,確實是對你的一種褻瀆。但是,小玲!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因為,當時的情況,我和你活下去的機會都不多,我要在我被殺之前,說出我的心聲……」 華小玲抬起頭來,凝望著趙小彬,臉上表情肅穆而莊嚴,良久,她沒有說話,兩顆淚珠,跌落下來。 趙小彬惶然地說道:「小玲!是我說錯了!我真該死……」 華小玲伸手掩住他的嘴,終於撲到他的懷裡,眼中的淚水就如同決了堤的河流。 趙小彬輕輕地擁著小玲,低聲呼喚著:「小玲,小玲!」 華小玲終於抬起頭來,滿臉淚痕,有如帶雨梨花,抽泣著說道:「小彬哥!我好怕!」 趙小彬急切地問道:「小玲!你怕什麼?你怕華伯伯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嗎?那還早著呐,我們都有重要的任務,目前我們還談不到這件事。再說,到了那時候,我也不能如此的草率,我一定請我爹鄭重地來辦這件事。」 華小玲搖搖頭。 趙小彬又說道:「小玲!你是怕我日後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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