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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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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玉珠搖搖頭拭去眼淚說道:「沒有。前面的事都是炳忠叔照應的,事後也是炳忠叔告訴我的。」龍步雲問道:「這人進寨沒有?」 龍玉珠答道:「沒有。來人在大牌樓前下馬,然後在大稻場為炳忠叔攔住,來人問明瞭炳忠叔的身份,很恭敬地從身上取出一封梅紅色的封套,雙手遞給炳忠叔,很有禮貌的躬身告退,在大牌樓前上馬,疾奔而去。」龍步雲問道:「姊!除了炳忠叔還有誰見過這梅紅色的大封套?」 龍玉珠答道:「我!是我交給娘收下的。」 龍步雲立即追問道:「這封套上寫的是什麼?」 龍玉珠說道:「十分工整地寫著:奉上龍家寨主人親啟拆封。」 龍步雲嗯了一聲,低頭沉思。 龍玉珠繼續說道:「自從早年爹過世後,娘就是龍家寨當家作主的,這封信自然是送給娘。娘接到這大紅封套以後,顯然是很不高興。」龍步雲搶著問道:「怎麼說?」 龍玉珠說道:「娘接到這大紅封套,並沒有拆開來看,放在桌子上,呆了一會,然後說聲知道了,就揮手讓我離開。」龍步雲問道:「姊,你是龍家最聰明的人,你可看出這大紅封套有什麼異常之處嗎?」龍玉珠搖搖頭說道:「是個很平常的拜帖封套,如果說有異常之處,那應該是娘。」龍步雲立即追問道:「這話怎麼說?」 龍玉珠說道:「自從收到那大紅封套之日起,娘便深鎖著眉鋒,悶悶不樂,飲食也自失常,而且接連幾天,深夜不寐,房裡燈火未熄,而且還可以聽到娘在不經意時的嘆息。」龍步雲問道:「娘從來也沒有跟你提起什麼?姊也沒有向娘問起什麼?」 龍玉珠說道:「我問過娘,是不是有什麼難處?娘立即輕鬆地說什麼也沒有,但是,她又說了一句話,她說有再大的難處,也不能落到你們頭上來。直到正月初七,娘……死了……十分突然,沒有病,也看不出是自裁……」 龍玉珠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龍步雲問道:「沒有任何遺言?」龍玉珠泣著說道:「留給你的一封信,還有給我以及炳忠叔一封信,要炳忠叔好好照顧龍家寨,一切等你回來。信後寫了一句:只恨未見雲兒!小弟!娘留給你的信上寫了什麼呢?」龍步雲沉重地說道:「姊!你一開始說得不錯,娘是被人逼死的,逼得她走投無路,最後她是自殺死的。只可恨我不在家,如果我能早一個月回來,這件壞事就不會發生。唉!總歸我是不孝之子。」他重重地捶著自己的頭,淚水從眼眶裡流出。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姊!那大紅封套現在那裡?」 龍玉珠搖頭說道:「事後我也想到這大紅封套,看看裡面寫的到底是什麼?可是我找遍了娘的房間,就是找不到。」龍步雲沉思不語。 龍玉珠說道:「小弟!娘留給你那封信呢?」 龍步雲從身上拿出來,當他再度看到「留付雲兒」字樣,他忍不住又愴然流下眼淚,拿在手裡顫抖不止。龍玉珠說道:「拆開來,說不定裡面可以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從這封信的字跡可以看得出,她老人家走得十分平靜,她一定有所交代。」龍步雲拭去淚水,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裡面是龍夫人平日習慣用的暗花宣紙專用箋,信箋的右下角,還有一朵刻印的蓮花,那是龍夫人生平最喜愛的花,取它出於污泥而不染之意。信裡是簪花小楷,一筆不苟,內容卻是十分簡單。 「雲兒知悉:久盼不歸,日夜思念。有兩件事盼兒不負為娘所望。 第一,不要追究娘的死因,世間事,本有許多無奈,為娘不得不走上這條路。第二,你要儘快選一佳偶,龍家一脈香煙,將要靠你繼承,此事不可推宕。母字」 這封遺留下來的信,使龍步雲非常的失望,不但沒獲得任何蛛絲馬跡的線索,而且也沒有母子情濃的詞句。這樣的一封臨死前的遺言,只是要兒子不要追究死因,開且要兒子儘早娶媳婦,這算什麼?叫人難以置信。不過,從這封信裡,龍步雲也有所獲,至少可以證明,娘的自裁是迫於無奈,這無奈必然是來自外力。問題是:「外力」是來自何方?如果龍家寨是武林中的門派,是江湖上的幫會,就可以從江湖恩怨著手清查。事實上龍家寨與武林江湖毫無淵源,龍老爺子生前是一位以耕讀傳家仕紳,龍夫人更是一位知書達禮的賢妻良母,沒有任何恩怨與她扯上關係。如此有什麼樣的無奈能讓龍夫人活不下去?太不合乎情理。 龍步雲將信遞給龍玉珠。 龍玉珠看了以後,問道:「小弟!這信,你可看出什麼問題嗎?」龍步雲沉吟了一下,說道:「姊!只有一點,娘是被迫而死。 再想想你說的,那大紅封套是個關鍵。」 龍玉珠說道:「可是娘為什麼要你不要追究這件事?這又代表說明什麼?」龍步雲臉色非常沉重,突然,他從龍玉珠手上拿過那封遺書,淡淡地說道:「夜真的深了,有話明天再說,姊!請去安歇著吧!」他只對龍玉珠點點頭,便逕自回房去了。翌日清晨,龍玉珠正招呼廚下準備早飯,他們在後進廂房,有一間小餐室,那是當年龍老爺在世時,喜歡和妻子兒女共同用餐的地方。龍玉珠安排龍步雲回家後的第一餐飯,在這間小餐室用餐,是有用意的,讓昔日的親情,能很快恢復龍步雲對這個家的歸屬心意。早餐是龍家傳統的,山芋煮稀飯,四碟小菜,說明龍家勤儉持家的家風。龍步雲坐定以後,便命人請炳忠叔。 龍玉珠原以為姊弟兩人可以好好談談,如今他要請炳忠叔,自然也不便阻攔。三個人默默喝著稀飯,偶爾只是炳忠叔說幾句:「昨天睡得穩嗎?」「雪晴了要到祖墳上走走」,「看上去氣色很好」之類的話。飯後,龍步雲突然站起來向炳忠叔和龍玉珠說道:「炳忠叔!姊!你們兩位請受我一禮。」他果然雙膝落地,行了個全禮。 嚇得炳忠叔也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少主!你這是做什麼?豈不折煞老奴嗎?」龍玉珠也有些慌張失措,伸手趕忙拉起龍步雲,帶著責備地說道:「小弟!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你隨便怎麼說,你……你這樣做,真的嚇人一跳。」 龍步雲從容地行過禮,站起來說道:「這次娘的喪事,全都是炳忠叔一手操勞,姊一個人承擔了失母的悲痛,我這個做兒子的是既慚愧又感激,這是我應該向炳忠叔和姊致謝的。」龍玉珠奇怪地問道:「小弟!你今天是怎麼啦?我們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姊弟,說什麼謝呀謝的,你不覺得不倫不類嗎?還有……」她指著炳忠叔。「炳忠叔是看我們從小長大的,他是爹的好兄弟,是我們的爺叔輩,以他在龍家寨的關係,娘的喪事,他不能不盡力。小弟!說這些話是不是太過份了?」龍步雲沒有理會龍玉珠的話,他很認真地說道:「今後的龍家寨,還要請炳忠叔幫助姊,盡力的維持下去。這是爹娘的一點心血基業,也是龍家寨五百多戶人家賴以生存的根基,我們不能不管。」龍玉珠接著說道:「對呀!小弟回來了,自然是你的責任。」 龍步雲斷然地說道:「不!姊!我今天就要離開龍家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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