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145)_憶文

一四五

　　這番熱鬧過了，二人都滿懷疑惑，想要詢問對方，藉以瞭解這其中許多的疑團，甘鬱馨急著先問道：「姐姐怎會來到此處？剛才我表哥為什麼要把你點昏，他才離開這裡到街上去呢？我很感到驚疑？」

　　燕紫心沉吟半晌，便把她在旅棧中被查二劫走，背到龍王廟，幸遇嶽中嶽把她救下，帶來此地的經過，詳細的說了出來。同時也把嶽中嶽從荻花洲中騙她出湖人逃難後，碰上路永坦把嶽中嶽救走的情形說了一遍。

　　甘鬱馨聽她說完，面上更現驚詫，寒冰仙子也知道她關心路永坦的下落，事已如此，不說也覺得很不好，燕紫心長歎一聲，面上帶著愧怍的神情，臉上也顯出一點羞赧的樣子，向甘鬱馨道：「妹妹，說來真慚愧，我不知怎麼才好，從你失蹤之後，接連發生了好多使人意想不到的事，要說起來，也真是一言難盡。」

　　於是，燕紫心把嶽中嶽叛教潛逃，盜走嵩陽秘笈，路永坦誅殺金毛獅王父子後，將嶽中嶽隱置於黃山絕頂，以及二人同去鷹遊山尋寶隱居，以及日前二人出山，重入江湖等情形一一向甘鬱馨說明。

　　甘鬱馨聽寒冰仙子說完經過，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又驚異又惆悵，沒想到短短一年的時間，竟發生這麼多波折，她只聽得怔怔看著燕紫心出神，有時皺皺眉頭，也有時呆呆的看著，顯然聽到這波折，也使她心神不寧。

　　燕紫心見她面上的各種表情，知道她心中紛亂已極，尤其關於路永坦和自己的一段經過，她必然更難過。

　　因此燕紫心面上一紅，低頭說道：「妹妹，我知道你和路永坦有很好的感情，但是……」

　　甘鬱馨忽然打斷她的話，插口說道：「姐姐你不用說了，我和他並談不到什麼感情的事，只是我和他彼此之間都有過救命之恩，倒是事實，所以彼此雙方面，都存著一種情義，都想有機會，便把這救命之恩，報答對方而已，至於姐姐說感情的事，那還遠之又遠呢。」

　　說罷，面含笑容，向燕紫心道：「我誠心祝福姐姐情愛永篤！」

　　燕紫心見她雖然面帶微笑，可是說話時的聲音，竟有些顫抖，而且眼眶中蘊含著淚水，知道她的心中已是十分悲傷，強忍著眼淚落下來，一時大為感動，伸手握住甘鬱馨的雙手，只叫了一聲：「妹妹！」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就撲簌簌的落下，流到面頰上。

　　甘鬱馨突然急道：「過去的事，不必再談了，倒是現在的事，是最要緊的，更是事不宜遲，要在嶽中嶽回來之前，作好決定，姐姐你認為應該怎麼辦才為合適？」

　　燕紫心被她一問，怔了一怔，一時想不出該怎麼辦才好，一時之間，竟呆呆的站在床前發起怔來，甘鬱馨立刻接著說道：「表哥既然再次出山，不躲不藏，不怕人來找，更不怕人來抓，必是悟透秘笈，他要是記住前仇，非找路永坦報復的話，以他現在的武功，路永坦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不管怎麼說，我們絕不能眼看他倆拼個死活，我們要趕快設法阻止才是，怎能讓他兩個之中，有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甘鬱馨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以我們兩人的力量，絕不可能，把他倆的這場紛爭給停止了，何況表哥已約了路永坦到金獅堡去，他的意思定是要和一般武林高手為難。現在金獅堡內高手雲集，更不容易輕易對付，只要表哥一在堡內現身，不但路永坦要和他決鬥，嵩陽派中的各位師長，也絕不肯放過他，還有那些異派高手，必定也不放過他，想追出那冊秘笈，他要受三方面的高手現身攻擊他，你想他的武功再好，也難以應付得了。」

　　燕紫心聽她說得入情入理，只顧聽她說下去，卻無法插口，甘鬱馨於是又向寒冰仙子說道：「到時候家師可能駕臨金獅堡，但是我不敢肯定她老人家來不來，萬一來慢一步，豈不糟了？所以，我想最好還是由姐姐趕到荻花洲去，請五梅天女老前輩出來，要是她老人家能有辦法通知上官老前輩，那就更好不過。」

　　燕紫心連忙道：「妹妹的心思真是細膩，這果然是個好辦法。」

　　二人經過一番仔細商量，便決定了行動步驟，甘鬱馨脫下男裝，給燕紫心換上，讓她即刻往荻花洲去，她自己則換上燕紫心的女裝等候在船艙中，設法絆住嶽中嶽，免得他再生事故。

　　岳中嶽聽甘鬱馨說完一切，這才恍然大悟。

　　二人分別也很久了，這時見面，都各有失意之感，互相問完別後的經過，在內心裡都泛起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不由相視慘然一笑。

　　岳中嶽向甘鬱馨望了一眼，說道：「沒想到還是我們兩個碰到一起，想想真是應了那句古話：『為誰辛苦為誰忙』？這次事情一完，我就退隱江湖，絕不再踏上這汙爛的塵世，我這一年多所見和所聽武武林中的事，真是太複雜了，也太多了！」

　　甘鬱馨心中本已難過，再被他這一說，忍不住眼淚就要流了下來，連忙轉過頭去，望著河水，極力忍耐不讓淚珠滾落下來。

　　嶽中嶽見狀，心裡又疼又悲，輕輕喚道：「馨妹，往事已矣，何必再想，徒生悲感，於事無補，空生愁腸，擾人不甯，人生如能及時行樂，則痛苦必能盡失。」

　　一面走近她身旁，伸手撫在她雙肩，自己也忍不住長歎一聲，一腔心事，也一時難以發洩，惟有一聲長歎，方覺心中愉快一些。

　　甘鬱馨被他這一聲低喚，再也忍耐不住，嗚的一聲，要了出來身子突然一轉，一頭便撲進嶽中嶽的懷裡，率性放聲大哭起來，把隱藏好久的滿肚子委曲，就像水閘開放一般，都借著這一陣大哭發洩出來，她這時才感覺真正找到了親人，彷佛在怒濤中漂泊無依的小船，忽然闖進了避風的港灣，再也不怕風大浪高，水急船險了，這才真正得到了平安快樂，無憂無慮了。

　　嶽中嶽一面安慰著她，一面說道：「馨妹，這裡事完，你打算到那兒去呢？」

　　甘鬱馨經他一陣安慰，慢慢止住了哭聲，聽他問話，悲聲答道：「我也不知道要去那兒。」

　　§ 十四

　　黃英待海島吳香躍下臺後，這才看清來人，是個四旬上下的虯髯大漢，手中握著一支鋼頭李公拐。

　　黃英正要抖槍接戰，猛地身後又縱落一人，沉聲道：「黃英師弟且退，我們不要壞了比武的規矩。」

　　這時忽聽銀鉦連響三下，黃英回頭看時，見是朗月大師的大弟子法明，聞言趁機躍下臺去，回到東面看臺。

　　法明見黃英已經下臺，便雙手合什，向那叫聲大漢道：「貧僧法明候教，敢間施主大名？」

　　虯髯大漢見法明態度十分端正，說話也溫和有禮，便也認真答言道：「在下乃是本幫總舵總頭領，賽鐵拐屠方。」

　　法明聞言點頭又道：「屠施主是要以兵刃比試麼？」

　　賽鐵拐上臺時，手中兵器已經亮出，可是法明卻是空手飛身上台，這會兒聽得法明問話，連忙道：「主隨客便，屠某當然以拳腳奉陪！」

　　法明聽他說完，卻笑道：「久仰施主拐上招式精奇，貧僧願意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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