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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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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紫心聽他說完,知道他心中怨恨太多,再要出言勸阻,心想也是徒費一番唇舌,實難收到效果,不如讓他前去,和那些高手較量較量,泄去他胸中積恨,自然會恢復理智。如果他被打敗,他的驕狂之氣,目中無人的想法,都消滅去的。不過,燕紫心又擔心到,要是真的嶽中嶽武功已經練到無敵境界,所有的高手都打不過他時,那他偏激狂傲的個性,可能變得乖戾殘暴,成為一個新的魔君,必然無故生事貽禍於天下。反之,要是他再遇到比他還厲害的高手,把他打敗時,說不定他從此再受到刺激,因而一怒之下難免就變成了瘋狂,或者是在極端忿恨之下,便自毀了生命都很難說了,因為他性子剛愎,心中只有他自己高於別人,可是眼睛裡,卻沒有第二個人比他好的。 心念一轉,燕紫心反倒又為他擔憂起來,竟然忘了她自己現在的處境,雖然生命不會有危險,可是行動卻受了限制。 這條河上船隻不多,河水十分平穩,加上又是順風,二人談了半天的話,船也駛出去老遠,轉眼工夫,河面忽然變窄,而且兩旁的灣汊紛亂,水道也曲折起來,顯然是走進鄉野間的水田附近。 岳中嶽和燕紫心二人默默對坐,半天都沒有一個人說話,兩人的心裡,都有一種矛盾的心情存在,都難以說明各人心中的話,因為一說出口,一定會招到對方的不高興,反倒不如不說,倒覺得好些,所以都閉口不言。 最終還是嶽中嶽打破了沉默的僵局,說道:「你還沒吃東西,你不餓嗎?」 燕紫心經過這麼久的折騰,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只因為心裡有事,思前想後,一大堆的雜事,擁上心頭,早已把其它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那還顧到肚子的饑餓問題上,現在也有外衣可穿了,再也沒有羞愧之心存在,加上心情也穩定下來,再經他這一提起來,倒真覺得饑腸轆轆有些難以忍耐的感覺。 於是點頭說道:「你這一說,我果然有些餓了。」 嶽中嶽一面把舵交給她,一面走到艙後去,不一會兒便拿來許多食物,又從艙裡取來茶壺,放在燕紫心的面前,讓她吃喝。 船行很快,黃昏時分,已經到淮安城外,嶽中嶽把船靠上岸邊,把一切東西都整理好了,回過頭來向燕紫心道:「你看那是什麼?」 燕紫心隨他手指的方向,往岸上看去,她剛把頭一轉,嶽中嶽卻伸手出來,疾點她腦後的昏睡穴,燕紫心才覺得腦後生風,知道大事不好,急想縮頭側身躲閃,可是為時已晚,躲避不及,便被點昏過去。 嶽中嶽把她拖進船艙去,把她放好在床上,關好艙門,這才悄悄走出艙外,遙望淮安城裡,已經華燈初上,轉頭向四下一望,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剛才的動作,這才放下心來,一躍跳上岸去。 原來,他為防備燕紫心逃跑,才想出這個辦法;因為如果把她放在船上,寒冰仙子必定會離開他逃走,如果和她一同進入城內,那些淮揚幫徒都認識燕紫心,必定會惹出很多麻煩。同時,一不注意,燕紫心也必然離他而去,也只有這樣必可萬無一失。 當他回到船上時,一手提著許多食物,一手便去推開艙門,同時心裡暗暗浮起一陣歉疚的感覺,一面還盤算著如何向燕紫心解說方才這麼做的理由,企圖她能夠諒解他這麼做的用心。 可是,當他的手一推艙門時,驀地,使他心頭一震,眼睛一怔,原來他臨走時,扣得緊緊的艙門,這時竟是虛掩的,一推即開了,顯然是有人已經開過了,心中暗想,一定是有人來此救走了燕紫心。 嶽中嶽連忙停身退步,左掌微微一拍,「吧!」的一掌劈開艙門,雖然艙裡光線黑暗,但是艙門一開,對艙內的情形也看得清清楚楚,窗下床上的燕紫心仍然昏睡未醒,並沒有離開逃走。 他不由啞然失笑,暗怪自己太大驚小怪,疑心太重,說不定是風吹開了艙門,倒空叫他緊張好半天。 於是他又輕輕推開艙門,把帶回來的食物放在桌上,正要打火點燈,忽聽床上窸窸窣窣發出聲來,似乎她正坐起身來。 嶽中嶽猛然一驚,立刻擰身往床上望去,兩手卻蓄勢待發;因為燕紫心被他點了昏睡穴,要不經他解開穴道,絕不能這快便醒轉過來,這豈不是太奇異了,同時這艙內也沒有另外的人為她解開穴道。 待他回頭看時,只見燕紫心果然已經坐起,她正坐在床沿上,正面對著他含笑相視,沒有絲毫的怒意。 他不由驚問道:「你,你怎麼起來了?」 她面現微笑,藹然說道:「我怎麼不能起來呢?」 她這一說話,嶽中嶽立刻又是一驚,不但是一驚,而且更是一大奇疑,原來他聽出口音不對,分明不是燕紫心。 恰好他手裡拿著火石紙媒,連忙打著,燃起火光,迎面一照,細看床上,這才看清了,忍不住驚呼道:「是你!她呢?」 那人笑道:「她,她是誰?你又沒把她交給我呀!」 嶽中嶽急道:「馨妹,你真沒看見她麼?那可是怪事了!」 說罷滿面焦急之色。 那人正是甘鬱馨,見狀笑道:「表哥,到現在你還那麼對她念念不忘嗎?」 岳中嶽聞言臉上一紅,也笑叱道:「不要胡說,馨妹,別開玩笑,快告訴我,你到底看見她沒有?這事情很重要,她一定,會破壞我的計畫。」 甘鬱馨面容倏地一整,緩緩說道:「她能破壞你那些計畫,你今天又有那些計畫?」 嶽中嶽說道:「馨妹,我的心事你是不知道的。」 甘鬱馨道:「是不是你想今後當一名名蓋天下的武林高手?」 甘鬱馨接著又說:「你當第一名武林高手,又和她有什麼關係,你把她點昏了更是不應該的,所以我把她放走了。」 岳中嶽聞言面上泛紅,半晌才驚詫道:「你把她放走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甘郁馨向他望了一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才說道:「表哥,你上岸前把她點倒那番動作,都被我瞧在眼裡,我早就在找尋你,可是我卻不知道你和她與路永坦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波折,生出許多的誤會,至於我自己說來也是話長……」 原來,甘鬱馨在九環岩上,跟隨師父岳菁蓉,潛山練武,轉眼一年已過,一天嶽菁蓉從外面回來,把甘鬱馨喚到面前,向她說道:「你在這兒跟我練武,轉瞬已經一年有餘,無論內外功夫,都已有了長足的進步,和你初來時大不同,這次我下岩出湖,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嵩陽和淮揚雙方,要在金獅堡中公開比武,決定勝負存亡。這是一次大拼鬥,在武林中是少見的一次爭鬥,也是武林中的大劫難。」 岳菁蓉向甘鬱馨凝視半晌,見她十分緊張的注意傾聽,知道她很關心這一次雙方的比武,便又說道:「本來以你的關係來說,確是應該出山助嵩陽派一臂之力,一面為了自己的門派而出力,另一方面也借著這次雙方拼鬥的機會為死去的父親報仇,但是我早向你說過,一入我門,便要把以前所有的恩怨,丟到九霄雲外,不得參加任何幫派,不過,這次雙方比武,關係著武林甚大,不僅只是兩方的私怨,所以我特別准許你前去參加,可是你只能在必要時才出手助力,而且最好不要暴露你的蹤跡面目,說不定到時我還要親自前去一趟,我還有些私事未了,可能也趁此機會,作個了斷。你要知道,我要你不露形跡的道理,乃是我們習武之人,志在行俠仗義,行善舉,濟貧寒,不存私見,不念舊惡為職志,善不欲人知,濟貧不圖人報,如能暗中助人,更是善莫大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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