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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可是,出乎他意外的,紅衣喇嘛和騎鯨客,不但不上來幫助海南人魔三人合力攻擊,而且也不去找他三個徒弟麻煩。這一來,朗月大師心裡可就十分放心了,便安下心來和海南人魔過招。

  這峰頂上空地,面積並不大,海南人魔是面向懸崖站立,朗月大師卻是背對懸崖而立,兩人一掌對過,同時都猶豫默立了半天。

  借著這陣工夫,二人各在暗中運氣蓄勁,凝神注意對方的行動,都想找有利的機會發動攻勢。

  海南人魔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的高手,隱居海南島多年,武功十分奇異,內力極為高強,十多年來,未曾在中原出現過,這次重入中原,更練成一種奇特的武功,眼看今天大敵當前,他心中便不斷盤算著怎麼施展出來,而得到從弱轉強,由敗中取勝的方法,把朗月大師制服。

  朗月大師乃是嵩陽九友中,年事最高的一位,也是進入嵩陽派門中最早的一個,本來可以繼承為掌門之人,只是因為身為佛家弟子,已經出家遺世,看破紅塵,對於功名利祿,根本就不再去想了。他本人又性喜清淨,不願干涉塵世的一些瑣事,所以在選拔掌門人時他便向師長稟明心願,不肯繼承掌門人。

  可是,他的武功不但高絕,更得到嵩陽師門以外,許多異人的傳授,使他的武功既精又博,在嵩陽派中是有數的高手之一,在江湖武林中,也名震一時。在嵩陽九友中更受八位師弟的尊敬,就連掌門人卓蒼笳,對一切重要的事情,也要先請教這位大師兄後,得到他的認可,才能作最後的決定。

  在武林中,愈是高手對敵,愈是沉穩緩慢,一招出手,都蘊含許多變化,往往一招出錯,失去先機,便引起以後許多招的落敗,一個浮躁不穩,也會因此而受到對方的牽掣而失敗,所以也都不敢快攻。恐怕一招落空,便要全盤失敗。

  突然,海南人魔身形一聳,猛向上起,左掌護胸,右掌似劈似抓,直探朗月大師胸腹之間,口裡同時也厲叫一聲,整條人體夾著一股狂飆的風聲,往前撲去。

  朗月大師面色沉凝,神光內蘊,一見海南人魔撲到,體內佛家無明純陽真氣,陡然貫注雙臂,袍袖翻飛,兩掌合十。不挪不動,穩如磐石。因為他立身處背後便是懸崖,所以身形無法往後閃躲,待到海南人魔身形撲近,他的身子便向上迎去,兩掌猛然一拂一分,用出內家真力,吐勁疾拍,把那一股無明純陽真氣,運於掌心,散佈成一著無形的氣體,硬阻海南人魔撲到的掌力。

  二人的出招勢子,都是快捷無比,峰頂上地方又小,二人又都以真力出擊,一個往撲,一個向下迎,恰好碰個正著。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朗月大師面上一缸,血脈賁張,雙腳往地上一跺,兩隻腳連腳背一起陷到土裡,全身僧袍像被一陣巨風吹起似的,刮得呼呼直飛,地上砂土也被卷起好高。

  但是,海南人魔在一聲「嘭」的響聲過後,雙腿一軟,全身不能支持,人像斷線風箏似地,便往地面飄退,登登幾個踉蹌,活像一條醉漢,身子不能平衡,搖擺不定,退到三五丈之後,才費勁拿樁站穩。

  這時,只見他臉上卻是一陣死灰色,霎時才轉變成青黃色,兩臂舉不起,頭兒不能抬,眼睛睜不開,顯然全身氣力完全用盡。

  二人這一交手對掌,純粹是硬拼真力,誰的功夫差,誰就站不住,雖然只是一招一式,卻已把雙方全身的功勁抖出來了,這聲勢不但身臨其境的兩個當事人,互相震撼不已,就連兩邊旁觀的人,也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種拼鬥,功力較差者,非傷即亡,怎不教看的人,心裡都為他們兩人出一身冷汗。

  顯然海南人魔的功力,比朗月大師還差一些。這時,朗月大師要是趁勢再疾進攻擊,那他必然處於絕對的劣勢,除了招架之外,再也無法回手。

  但是,朗月大師只穩立不動,微微休息一會,恢復了原來平和的神氣,他正想開口說話時。

  猛聽一聲冷笑,身旁的紅衣喇嘛陰險的一飄身形,縱到海南人魔和朗月大師的中間,一面緩緩抬起右掌,一面開口說道:「怪不得人說中原的高中眾多,嵩陽派更是個中佼佼者。現在咱家倒真是開了眼界,不過,老傢伙,你可別以為淮揚幫這麼好對付!佛爺今天倒也要叫你見識見識!免得養成你的狂傲習氣。」

  說完,身形微微一挫,渾身骨節格格暴響,口裡一聲怪喝,右臂疾伸,劈出強勁的風力,夾著一片隱隱約約的黑氣,直卷朗月大師。

  朗月大師在他說話的工夫,就一直在注意他的行動,待他話一說完,骨節一響,知道他又要施出龍涎仙毒掌。朗月大師不敢怠慢,趕緊從袍袖中,掏出一個小囊,從囊口中,倒出一些黃色粉末,攤開右掌接住,往鼻子上一湊,微微一吸氣,便把那些粉末,全部吸進鼻子裡去。

  接著又把小囊拋給身後三個弟子,一面低喝「注意!」一面身形往前挺躍,單掌猛劈,拍出一道猛風,抵住紅衣喇嘛的攻勢。

  法朗、法亮、法成三人,接過師父的拋來的小囊,再聽師父一聲低喝,三人忙不迭也照樣從囊中倒出一些粉末,依法吸入鼻中,最後由法成把小囊掛在頸項上,三人各自留神,仍隨朗月大師身後站定,振起精神,手執戒刀,目不稍瞬,凝神觀戰。

  朗月大師身上帶的小囊,乃是鐵棋士千年雄黃精磨下來的雄黃粉,原來,朗月大師在鸚鵡湖中爭鬥時,鐵棋士曾經告訴過他,這紅衣喇嘛的龍涎仙毒掌不易對付,惟有他的黃精可以袪除他的毒素。單憑武功,是無法抵禦的。因此,當鐵棋士臨走時,朗月大師便以多年友情關係,向鐵棋士要來一些粉末,帶在懷中,準備萬一以後遇到紅衣喇嘛時,雙方對手,也就無所顧慮了。但事情有時卻很湊巧,今天在此地就碰上紅衣喇嘛了,所以當他一叫陣,施展出龍涎仙毒掌,朗月大師,不但自己聞瞭解藥,連三個徒弟也一同嗅上一些。

  鐵棋士那塊千年雄黃精,比鵝卵還大,磨一些粉末下來,算不了什麼,可是那些粉末的效力,卻並不減少。

  紅衣喇嘛見海南人魔已明顯不敵,他又驚又喜,估量自己雖然武功不一定能敵得過朗月大師,但是自恃龍涎仙毒的厲害,凡是一經聞到仙毒之氣,便難討公道,必然因中毒而昏迷不醒,可以說是百發百中,他認為朗月大師武功再強,也抵不住他的仙毒之氣。

  紅衣喇嘛這麼作,一方面想要建功,自炫他的武功強,一方面也存心坍海南人魔的台,丟海南人魔的臉。所以他一上來,先說了那一大篇的話,明諷暗嘲,把海南人魔損了一大頓,然後一開招便用出龍涎仙毒掌,想要一舉就把朗月大師迷昏在地。

  他心裡想到,要是他一出手就勝過朗月大師,不但可以名震江湖,揚眉吐氣不算,更可以傲視淮揚幫中,至少讓海南人魔丟個大人,也叫他今後始終抬不起頭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常走夜路會遇鬼的一句話,因為他常使龍涎仙毒,迷昏別人,當然也使別人對他交手時,多加警惕,朗月大師向鐵棋士要到雄黃精粉,也就是為了防備他這一手。

  朗月大師見他一掌劈到,勁風之中,夾著暗淡的一絲烏黑之氣,知道那是龍涎仙毒,雖然鼻中吸有雄黃精粉,但是他仍怕效力不夠,被龍涎香毒迷倒,所以,不敢大意輕敵,小心應付,多加戒備。

  於是身形一聳,向上躍起,一面避開掌風,一面右腿忽彈來一記「飛雲出岫」,疾向紅衣喇嘛光頭踢去。

  紅衣喇嘛,一掌剛覺落空,已同時發現朗月大師飛躍起來,而且朗月大師的右腿業已踢到,紅衣喇嘛趕緊低頭前縱,並且身形急擰,翻動身軀,面向朗月大師。

  待到朗月大師剛要落地,紅衣喇嘛就在這一空隙時,飛快又劈出一掌,猛聽朗月大師下腹部。

  朗月大師一看紅衣喇嘛一掌劈出,他知道無法還擊,便兩臂一張,身軀前俯,兩腿用力一伸,使出萍空虛渡的內力,身子便飄滑過去,沒被擊中。

  兩個照面,三招已過,朗月大師絲毫沒有不舒服的感覺,知道雄黃精粉的效力足夠克制龍涎仙毒,他就放下心來和紅衣喇嘛對手一搏了。

  可是,紅衣喇嘛心中便有些不安起來,暗中奇怪,為什麼他不怕龍涎仙毒,到現在他仍然出手還擊,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所以心裡著急,怒氣陡生,猛提真氣,把臂上骨筋中的毒氣,更急遽凝聚於兩掌掌心,雙掌急揮,猛向朗月大師身上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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