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65)_憶文

六五

　　鐵掌丹心卓蒼笳聞言先是一怔，然後，面容一整，朗聲說道：「我們要是敗了，不但立刻釋放你的兒子。並且，把這冊本派鎮山至寶嵩陽秘笈拱手讓給你！」

　　說著，解去身上披的鶴氅，露出上身，原來，卓蒼笳肩上斜系條黃綾，那條黃綾在他背後裹著一個小匣子，看上去，不過半尺見方，緊緊系在他的背後。

　　鐵掌丹心這話一出，頓時場上一片寂靜，鴉雀無聲，雙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凝望著他背上黃綾的小匣，驚奇不已，接著，便嘰喳喳的爆出一陣低語，顯然是大家都小聲在暗地裡，議論著這本秘笈的神秘性。

　　金毛獅王伍斌奇聞言，又驚又喜，一看卓蒼笳身上帶著秘笈，更是在獨眼上流露出喜悅，飛快走上兩步，伸出獨臂，單掌一豎，朗聲道：「淮陽幫和嵩陽派，兩代怨仇，就在今天以生死勝負決定，謹以本幫鎮幫『骷髏令旗』為誓！」

　　鐵掌丹心卓蒼笳，也趨前兩步，伸出右掌朗聲道：「今天雙方拼鬥，解決一切怨仇，我嵩陽派謹以『嵩陽秘笈』為誓！」

　　說完，二人雙掌「啪」的一拍，同時退後，回到自己一方隊伍中。

　　經過一番歇息，嵩陽派方面首先走出一人，正是乾坤醉客方堃。

　　方堃走到場中，面向淮揚幫站定，高聲喝道：「嵩陽派門下第二弟子方堃，代師弟甘永長報一掌之仇，並為江湖上清除敗類，呔！馮風，你還不出場領死！」

　　他話剛一說完，大力鬼手馮風，身形微動，縱至方堃面前，冷笑一聲，說道：「大爺認不得你這後輩，既說要報仇，就亮出功夫吧！我倒要見識見識！徒逞口舌之利作甚？」

　　方堃見他出場，也不再言語，身形微挫，兩掌一揚，展開他闖蕩江湖，藉以成名于武林的一套「游龍醉仙掌」。

　　馮風這時，不敢再稍為大意，立刻也施展出他得意的三十六路大摔碑手接住方堃發出來的掌法。

　　兩個人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交起手來，自然情勢緊張，也都不敢掉以輕心，身形步法，又快又穩，不敢稍出紕漏，都使出全身功力，制命的招式，出手時都帶著呼呼風聲，轉眼工夫，已經對拆了二十餘招。

　　兩旁的觀眾都屏息細看，悄無聲息，這時，湖風漸大，朝日已升，甘鬱馨業已蘇醒過來，她被師兄弟們安排躺在一塊大岩石上。

　　她睜開眼睛一瞧，發覺她躺在距湖邊不遠的一塊大石上，正好是在嵩陽派行列的背後所有的師兄弟們，都擠到前面廣場邊上，圍著觀看方堃和馮風的較量武功。這時，在甘鬱馨的面前，卻無一人存在。

　　她一低頭，驀地想起剛才的一幕，她不由心裡又湧起一股羞憤之感，轉頭四下一望，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一時裡，她百感交集，許多的感觸，同時湧上心頭，她本來有一個溫暖的家庭，然而世界上的事情，變化多端，瞬間萬變，變得也太突然了。不過一年的光景，使她變為一個孤零零的人。現在無家可歸，無所依靠，失去了家，失去了親人。

　　老父慘遭毒手，命喪黃泉，現在仇人就在眼前，可是她不但不能親自誅戮仇人，反而使她蒙受侮辱，而唯一的親人——表哥，現在又犯了叛教的大罪，逃出師門，到現在下落不明，不知奔往何方？

　　茫茫人海中，那裡還有她的親人？真是悲痛欲絕，悔恨交加。突然她想到路永坦，這個年輕人和她是同病相憐的患難伴侶，他應該會來到這兒的，但是他為什麼現在還沒有現身呢？

　　但是，她又想到她怎麼再好意思見到他？雖然這不能算她的錯，可是卻怪她武藝太差，藝不如人。才被人家侮辱。想到這兒，她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於是，她悄悄的翻起身來，看見綠萼劍仍在身旁，順手抓起，輕輕的一躍便竄進一片濃密的蘆葦叢裡。

　　甘鬱馨她看清了這洲上的地形，發覺東西兩面，有兩座高聳出水的小島，島上巉岩峭壁十分突兀。她打定主意，準備偷偷攀上島去。

　　從頂上躍進湖中，了卻殘生，一死了之，讓清澈的湖水洗去自己羞辱和煩惱。

　　從今而後葬身湖中，去掉了寂寞，也再沒有憂愁所系。

　　如果真有天堂存在，尚有可能和死去的父母，在那兒相逢。

　　心中想到此時，反倒平靜下來，毫無痛苦了。

　　她悄悄從蘆葦中，慢慢潛近小島，那邊方堃正和大力鬼手馮風斗得熱烈，四掌掄動，只聽嗖嗖風聲，人影閃動，狀如走馬燈似的，疾走奔躍，難見人形，引得雙方人人注意，留心細看，都已入了神。

　　這時，竟沒有人注意到甘鬱馨離開大石而失蹤。

　　乾坤醉客方堃和大力鬼手馮風，轉眼之間，又走了二三十招。

　　二人打得竟是難解難分，勝負未現，強弱未明，二人的武功，各有千秋。

　　方堃的勁力卻不如馮風，可是，他的一身輕功，卻強過馮風。

　　馮風的勁力一到，他卻滑溜閃過，馮風對他卻也無可奈何。

　　因此，二人各自發揮所長。

　　馮風掌掌都是用的重手法，專向方堃要害攻擊。

　　而方堃展開巧妙靈活的身法，左閃右挪，避開馮風的掌力，找到空隙便也劈出一掌。

　　忽然，從嵩陽派的行列中，又飛躍出一個人來。

　　他一面落向方堃和馮風的中間，一面喝道：「哈哈，原來江湖上有名的嵩陽派，也是靠以多勝少，車輪戰法來欺人麼？」

　　湘江釣叟聞言，微微一怔，冷冷沉聲說道：「萬惡淫賊，人人得而誅之，你乃我嵩陽派公敵，凡我派弟子皆欲誅你而甘心，你今天想要逃出此地，那是妄想，你休想逞口舌之能，僥倖逃離此地，我倒要看看你這卑鄙的賊人，究竟有多大本領。」

　　湘江釣叟年在五十以上，身軀清臒高瘦，在江湖上久享盛名，位列嵩陽派四老之一，手上獨門功夫「銀箏指」，得自師門以外的一位西域異人，他學有專精，已經出神入化爐火純青地步。

　　湘江釣叟一面仍然雙手不停，十指連彈連響，施出「銀箏指」，急向大力鬼手馮風要害穴道攻擊。

　　他的銀箏指施展開來，十指一揮，便彈出十縷勁風，夾著波波響聲，專破雄厚的掌力，而且，專找穴道下手，這種功夫，也是一種隔空點穴的功夫，一般都是含兩掌之力，匯成一股強勁，攻向對手，惟有他的銀箏指，卻是大為不同。十指齊張，即發出十縷勁道，分向敵手要穴攻擊，均可點中對方大道，十縷勁力如合而為一，則勁力奇大無比，可以攻堅摧強，隨心所欲。

　　他在旁邊，看出馮風掌力雄厚有力，勁道十足，以方堃的小巧功夫，只足以防守，絕對無法還擊，一時不慎，便有被馮風擊中的可能，他暗想「銀箏指」正好是破他掌力的剋星，於是，他便出陣換下方堃。

　　果然，湘江釣叟一上來，馮風大感吃驚，因為他掌力劈出，竟封閉不住湘江釣叟的指上勁力。彷佛那縷縷勁力，像利箭一穀，能夠穿透他的掌力，射上身來，他自己的掌力毫不發生作用。

　　這一下，大力鬼手馮風，心中可真有些緊張，摸不清對方掌力的來龍去脈，究竟是如何能破解自己的勁力，心想自出道以來，尚未遇到這種功夫。他暗暗把真力凝聚，並且把掌式收回，縮小範圍，護住身體，不敢再靠掌力去硬接硬擋，免得消耗體力，白費力氣，徒勞無功不算，還有被擊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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