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40)_憶文

四〇

　　他在無意中居然得到蓋世天王的遺囑，上面並附有藏寶地圖，這張藏寶圖不禁使他大喜過望，但是燕躍波的遺囑上，乃是要使他的女兒長大後繼任幫主，同時這批寶藏也是傳給燕紫心的，其中說明燕紫心當了幫主之後，便以這筆寶藏作為發展淮揚幫的經費。金毛獅王雖然大喜過望，但是心中也感到不安，深怕這件事讓寒冰仙子知道以後，便大有問題。更顧慮到其它舊幫徒知道，更會引起許多的麻煩來，所以他對於藏寶一事秘而不宣，隻字不提。所以除了他而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他則準備拉攏幾個隱蟄多年的老魔頭，先行復興淮揚幫，等到自己稱尊武林之後，一切都已經太平了，再挖掘出這些寶藏出來找一處幽靜山林，享受晚年之樂。

　　可是，他卻不曉得百花天女生前，已經顧慮到她和蓋世天王難以脫離開這場武林的劫數，萬以一旦遇害，無人得知這些寶藏，就是燕紫心長大後，也必無所用。所以在寶藏理好之後，便寫信告知了五梅天女，只是未把藏寶圖附上，信中請托五梅天女在她夫婦萬一遇有變故發生時，照料她的遺女。所以，五梅天女早就知道藏寶之事。

　　經過十多年的時光，五梅天女對於燕紫心的存在，絲毫沒有消息，也就把這件事淡忘下去，認為燕紫心多年沒有下落，想必早已不在人世，同時眼看淮揚幫在江湖上早已銷聲匿跡，無影無際，幾乎被人遺忘，那裡再去探詢燕紫心的下落。

　　想不到最近幾年來，忽然淮揚幫又告復活，甚囂江湖之上，而且聲勢浩大，比以前更變本加厲，為害江湖，擾亂地方，傳言特多，隱然又醞釀一次武林大劫，五梅天女倒憂心如焚，深恐在此間荻花洲中，受其干擾，所以時時注意洪澤湖上的動靜，並且禁止閒雜船隻入湖中，以免生出事端。

　　五梅天女自從上次大劫，逃得殘生之後，對於人生看得十分透徹，對於江湖上的恩怨更為明白，對於人生煩惱的產生，多由於貪心不止，物欲過多，結果，輕則憂心，重則侵犯他人權益，喪失德性。江湖上許多恩怨的發生，都是從抑人揚己，爭名奪利，以致形成兩不相讓，輕則勾心鬥角，重則雙方兵戈相見，互有死傷，失去俠義胸懷，對世無益，對自己有害，所以她對武林中追逐殺戮，頗為寒心，因此，下定決心，不再涉足江湖干預閒事，雖未出家，心中倒想隱居不出，遺世而獨生。

　　可是，她卻又勾起一件長期的心事，那便是淮揚幫既然複出，聲勢浩大，她亡妹的孤女如果仍在人間，倒可乘此時機，探聽一些消息，瞭解她的去處，如能確知她的下落，倒可設法一見，這使她多年懸掛心中的一件要事，重現一些曙光。因此，她也正準備春暖花開之後天氣轉暖，便可帶著孫兒孫女倆小出外走走，藉此機會到淮揚幫附近各地打聽燕紫心的消息！

　　想不到，事有湊巧，嶽中嶽和寒冰仙子燕紫心，受困金獅堡內，路永坦把他們倆人救出後，指示他們倆個人，先到洪澤湖中的荻花州五梅天女之處躲避金獅堡裡的幫徒追趕，免得再被他們抓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五梅天女坐在家中，燕紫心卻在無意中來到此地，見到五梅天女，而五梅天女竟然得償多年的宿願，很輕易的看到了燕紫心。

　　五梅天女聽到燕紫心說出是蓋世天王之女後，真是樂極生悲，涕泗交流，珠淚滿面，悲感交集，觸景傷情，眼看燕紫心亭亭玉立，而胞妹竟逝去多年，見甥女而不是見胞妹，睹孤女益念手足情深。在這種悲喜心情下向她三人說出淮揚幫和嵩陽派過去一段的恩怨。燕紫心和嶽中嶽聽完這番話，二人面面相覷，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既有喜也有驚，還有悲更有恨。一時間兩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層冷霜似的表情。

　　兩代的恩怨，江湖的情仇，交織成一面使人迷惑的迷惘，籠罩在兩人的心中，燕紫心算起來應該比嶽中嶽還要長一輩，可是他們到又站在敵對的地位，又是兩個不同的立場。然而現在兩人又是生死與共，患難相隨的同伴，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使兩人除了怔怔的凝視之外，竟說不出一句話來。不知後究竟是敵是友，是集是散，要如何才能夠解決這個難題。老一輩的恩怨，竟蔓延到下一代，使後一代的青年接受苦果。

　　五梅天女在旁，見這情景不由破顏笑道：「你們兩人的相逢，只能說是一個緣字，假如佛家所說的因果報應，果然能夠迴圈不爽，那麼你們的師長給你們種的是什麼因呢？世事變幻無常，又有誰能測知未來！倒是你二人不應再拘於已經過去的舊事，而應該珍惜這一番患難與共的友情，釋去上一代的仇恨，消除以前雙方的恩怨，重新擔手，共同發揮武林正義、宏揚江湖悲天憫人的精神為國家、為社會竭盡心力，掘除一己之私見。」

　　她這番話說得二人又羞又喜，岳中嶽英俊的臉上只是微微一紅，頭向下低垂，可是燕紫心到底是個女孩子，一張粉白的嫩臉，竟紅得比桃花還濃，低頭不語，嬌羞已極，頭不敢抬，眼不敢看。

　　五稱天女見二人面上表情，羞澀不語，知道兩人必已心中默默有情，唯口中不好意思說出，她見岳中嶽和燕紫心，果然是才貌相當，一個是瀟灑倜儻，一個是蘭心蕙質，真是天生一對，璧人一雙，假如二人真能締結良緣，枝結連理，也可安慰亡妹于地下。不過當她想到兩方的恩怨難解，仇恨難消時，不由又有些兒憂慮，深恐受兩個幫派中上一代的前輩極力反對，加以阻撓，恐怕好事難諧，困難重重。五梅天女想到這兒，心理暗暗決定要玉成這人的良緣，要想盡方法排除一切困難阻礙，藉此也可以消除武林中門戶成見和狹隘的恩怨，必要時，她甚至不惜再履江湖，邀請武林高手，共同協助，玉成此事，讓下一代冰釋前仇，化干戈為玉帛。

　　這工夫，戴雯戴霖兩小，一直怔在旁邊，靜聽三個人的說話，到這時便跑到寒冰仙子的身旁，戴雯剛要呼喚燕紫心，一時卻不知如何稱呼才好，兩隻大眼睛不由直往她祖母臉上直看，一副焦急的心態，現於面上。

　　五梅天女見她著急，連忙笑道：「你們也應該叫他們姑姑叔叔，這下你倆再也不愁沒有人帶你倆出湖去了，平白的得到了兩個姑姑和叔叔，該是你們倆個最為高興的事了。」

　　戴雯戴霖兩小聞言，高興的跳起來，一手拉著燕紫心，一手拉著嶽中嶽直叫岳叔叔，燕姑姑喊個不停，戴霖更問道：「岳叔叔、燕姑姑，你們和前兩天來的路叔叔甘姑姑怎麼長的一模一樣？剛才我和姐姐兩個人，還以為是路叔叔和甘姑姑回來接我和姐姐兩個人出湖去，闖蕩江湖，游走四海呢。卻沒有想並不是他們兩個人，而是你們兩位呢！」

　　岳中嶽和燕紫心聽他這麼一問，倒一時真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卻怔在那裡，忽聽五梅天女也笑著說道：「霖兒這一問，倒教我心中也有些奇怪，你倆確是和他倆長得一個模樣，實難分辨出誰是誰來，剛才我也幾乎認錯你們兩個人，誤為你們倆個就是他們倆個人呢？這倒真是奇怪了。怪不得兩個孩子，看見你們來到，便從屋中奔跑前來迎接你們。」

　　說到這兒，五梅天女心中一動，仔細向嶽中嶽看了半天，從臉上望到腳下，面目凝視，好像要找出答案似的，於是又說道：「路永坦和甘郁馨來時，也曾向我提起過你們三人，他只道你倆已脫離淮陽幫的金獅堡了。他們兩個人說是要急速趕往天岩寺去。準備和鐵掌丹心集合，其商大事，卻不知他怎麼又人會半途折回去救你倆，而且聽你們說，在金獅堡內，只見一個蒙面人救出你倆出來，並沒有看見第二個人，這不是很奇怪了嗎？你們推想他是路永坦，我想這是不會錯的。不過，他倆離開這荻花洲時，是在微山湖天岩寺去，按照方向，他倆的去處，恰和金獅堡背道而行，而且他們兩人是同行，怎會只有一人去救你們呢？並且為什麼還要蒙面不和你們以真面目相見？莫非他不是路永坦，或者是另有其人呢？這倒是奇怪了？」

　　五梅天女稍微停下沉吟一會，又說道：「不過，我這荻花州上從無外人來過，江湖上也只有幾個人知道那蒙面人既吩咐你倆到這兒來，想是知道這裡情況……莫不是路永坦他們在路上發生什麼變故麼？要不然他怎會拋下甘郁馨，單人深夜獨入金獅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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