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36)_憶文

三六

　　他聽金毛獅王說完，鼻子裡哼哼冷笑兩聲，沉聲開言道：「劍底遊魂，居然也敢大言不慚，二十年前的教訓你忘了嗎？想不到你還妄想獨霸武林，挑起無邊浩劫，真是罪不可赦，罪孽滔天。」

　　然後又冷冷說道：「憑你這金獅堡，就想留難我嗎？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呢？我看你不必奢望太多，最好還是安守本分！」

　　這幾句話，不但幾乎氣炸了金毛獅王的肺，連那一些被請來的人，也個個氣得七竅生煙，只有米氏二矮剛才領教過他的功夫，他倆知道這個人不太好惹，武功高，劍招快，稍一不小心，不是受傷，便是當場出醜。再有紅衣喇嘛看這蒙面人有點相似上次他敗在劍下的少年，心裡有些疑慮，不過看不見他的真面目，不能確認。這紅衣喇嘛與米氏二矮心裡雖然有些怙惙，但是因為他們都吃了虧，所以這時都不出聲，不願提他們丟臉的事。

　　伍斌奇雄據一幫之主，在江湖上，也是有名號的人物，在自己堡裡竟被人家這麼嘲罵，那臉上怎麼能掛得住，一聲大吼，單臂猛掄，夾著狂勁風聲，劈向蒙面人，這是伍斌奇在極端惱怒中發出的一掌。

　　路永坦見他掌風來勢，知道他內功相當有火候，心中倒也不敢大意，待他掌力逼近，竟也猛然拍出一掌，硬接硬碰，想要試探他究竟有多大功力。

　　兩人掌力一接，同是一震，路永坦剛覺掌力受到阻礙，臂上略為一震，馬上真力急增，貫注右臂，翻腕再接著用力，緊跟著又拍出一股無形勁力。

　　金毛獅王不曾想到，兩掌一接，臂上只覺猛然震動，身形竟有些不穩，忙不迭吸氣吐勁紮穩腳步，還沒待他收回獨臂，陡然又覺一股奇大勁力壓到，金毛獅王這時，想不移動身軀已是不行，只得飄身往旁縱出，避開路永坦的掌風，幸而未受到傷害。

　　本來，高手較勁，身軀不能移動，這就是所謂身、法、眼，因為高手過節交手，只在一瞬之間，便可以分出高下，舉手抬足就能決定勝負，尤其是掌力相接，勢弱的一定身形不穩離開原位，甚至被擊跌倒在地，金毛獅王飄身閃開，雖然未被擊中受傷，但是卻說明瞭他的功力遠不如蒙面人。

　　金毛獅王這時不但面紅耳赤，內心中羞愧不說，而且他心裡也大吃一驚。他萬沒想到這個蒙面人，武功竟如此高強，光憑掌力，他知道是絕對贏不了這個人。

　　於是，他退身回頭，向身後幾個人望瞭望，他知道這幾個人中，雲夢老人武功最高，海南人魔和騎鯨客也都比他自己高強，紅衣喇嘛和米氏二矮卻不見得比他自己高明，所以也就不理會他們了。

　　因此，他目光向雲夢老人、海南人魔和騎鯨客三人一掃，意思是希望他們三人中有一個人能夠出來對付蒙面人。

　　雲夢老人和海南人魔年歲都在七十左右，騎鯨客才五十開外，這三人平時都隱蟄江湖，雄據一方，二十年前武林大劫時，他們還不算是第一流高手，騎鯨客更是後輩，所以他們都未參加那次大決鬥，究竟情形如何，只是後來道聽塗說而矣。這次是被金毛獅王請來準備和嵩陽派一較短長。

　　金毛獅王那時才三十多歲，武功並不怎麼高強，只不過因為是淮揚幫主蓋世天王的師弟，才能參加大決鬥，而且因為武功不高，才不受正派各高手們的注意，混亂之中，拼著斷臂傷目，僥倖逃出，才得活命，蓋世天王和其它四個師弟，以及許多異派高手，都慘遭誅戮，造成武林中空前的一場浩劫。

　　金毛獅王雖是蓋世天王最小的師弟，但是武藝卻由蓋世天王替代師傅傳授的，入門未久，便遇慘劫，孤身逃出之後，隱居荒山苦練功夫，十幾年之後，練成一身奇特功夫，才又出山謀求復興淮揚幫，而且拉攏了許多隱居的奇人異士，準備報仇想稱霸于武林。

　　雲夢老人、海南人魔和騎鯨客，都耳聞上次武林大鬥，雖人未親至，但心嚮往之，後來見金毛獅王號召淮揚幫再起，一個個都以為武林高手皆已死亡殆盡，心中不由心動起來，準備趁此機會，大顯身手，稱尊立霸，揚名于武林，實是難得的一個機會，所以多數異人，來到金獅堡，嘴裡說是幫助金獅堡復仇，其實骨子裡卻是是借機觀看究竟，以作自己見機爭霸的企圖。這就是來到此地這些人，內心裡的如意算盤。

　　當下，眼前金毛獅王盼他們出手，三人卻同時猶豫不動，誰也不肯先出以免有失身分，結果，騎鯨客年紀輕輕，不得不出場，於是他上前，向金毛獅王道：「伍幫主乃一幫之主，領導淮揚幫，不須親自動手，待小弟效些微勞，將此狂徒一手成擒，送給大哥。」

　　說著，身形驟起，抽出腰上的「鯨須鞭」，連掃帶抽撲向路永坦，身法果然是快速奇特。

　　路永坦見騎鯨客容貌特殊，兵器也十分古怪，不由多加注意，因為這種奇形怪狀之人，最是難惹，而且他們多半懷有奇特詭異功夫。

　　騎鯨客的龍鬚鞭夾著一股勁風，撒花蓋頂，直向路永坦頭上卷到時，路永坦已經蓄勁待發，一見鞭梢卷到，猛然身形一矮，雙掌往上一揚，拍出一股勁風把他的龍鬚鞭沖蕩開去，毫無所用。

　　騎鯨客一鞭掃下，被他掌力劈開，知道他的掌力甚強，假如再橫掃攔截，必不能衝開他的掌力，反有被震傷的可能。於是，急忙把鯨須鞭縮回，暗裡真力凝聚，右臂一抖，龍鬚鞭立刻變得筆直，而且硬蹦蹦如同一根鐵棍。

　　騎鯨客的「龍鬚鞭」，是他採集鯨魚的細須，編結而成，上面還纏滿了細如人發的金絲，並且又嵌著無數的倒刺利鉤，尖銳之極，只要身上挨上一鞭，輕則衣服必被拉破，重則皮破血流，難討公道。

　　假如當做鞭用，細柔輕軟，不怕任何寶刀寶劍，無法劃斷，要是把內功貫注上去，腕上用力一抖，立刻又變得筆直堅硬，同時，那些尖刺也立即根根直豎，又像一根峨嵋刺，這是一種不入兵器譜的外們兵刃，只有騎鯨客獨門功夫使用，別無第二條，甚至有些江湖中人從未看過，往往便遭了道兒。

　　騎鯨客見到路永坦掌力急勁，便想用峨嵋刺的方法，去尋找空隙突破他的掌力，而且諒他不敢用手來奪鞭，假如路永坦真要不知厲害，用手去抓鞭時，那可就正中騎鯨客的心懷，他兩手必然被鞭上利刺紮破，而且那些刺都有倒須，刺進皮肉便不能拔出，如果用力一扯，則兩隻手掌必然會被扯破。

　　騎鯨客心思想定，右臂一揮「龍鬚鞭」，一招「惡蛟出穴」直點路永坦胸前，左手同時拍出一掌，遙擊路永坦下腹。

　　路永坦見他鞭形一變，忽然用峨嵋刺的手法點到，便心知有異，心想他必有詭計，再細細一瞧，果然發現他鞭上密佈銳刺，知道絕不能用手去接奪，同時，騎鯨客左掌業已劈到，便立即伸掌還招。

　　他不動聲色，踏著八卦象位，身形閃爍移轉，竟然施展開師父的乾坤混元掌來對付敵人，為的是想早些奏功，震驚淮揚幫的人物，能夠及早悔悟，消除這場武林中的浩劫，他必須先解決了來人，方可鎮懾在場的高手。

　　路永坦左掌微豎，倏然疾吐，翻腕劈出一股奇勁強風，正好迎上騎鯨客的「鯨須鞭」，右掌從胸前往下一拂，抵住騎鯨客左掌。

　　同時，身形猛然撤後，雙掌一錯，一上一下，腳下踏著坎位，如崩雷閃電，霍地推出乾坤混元掌第一招——「星分翼軫」，兩股動風卷得地上灰沙直飛，猛襲騎鯨客，聲疾力重，果然威猛無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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