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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路永坦向地上的趙中一指,向甘鬱馨說道:「你來時沒聽見他說的話嗎?你看,這批人竟是淮揚幫的幫徒,要急忙趕到嵩山碧松觀去向貴掌門人下書去的。」

  甘郁馨向地上望了一眼,似乎微有驚訝,便又問道:「我只發覺你不在房裡,才順著馬蹄印子跟過來,我不知道你追蹤他們是為了什麼?我到這坡上時,正見你把他點昏過去,以前你和他講些什麼,我倒沒有聽見,也不知道你把他抓住究竟是為了什麼?」

  路永坦於是把剛才的情形說給甘鬱馨知道,並且說要立刻趕回金獅堡去,搭救他們二人出險。甘鬱馨聽完,不禁大吃一驚,再聽路永坦要趕回金獅堡,便表示也要同他一同前往,彼此有些照應。路永坦卻面色沉重的說道:「甘師妹,現在時機緊迫,不能再逞意氣,而且這回金獅堡絕對防守嚴密,和上次大不相同,我希望你還是立刻趕到微山湖天岩寺去,把這裡經過情形,詳細告訴貴掌門人,然後和他們一同再趕到金獅堡去接應,這樣便可兩全其美,也免得貴派的人們放心不下。我需要馬上趕到金獅堡去。救人如救火,遲則生變,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大為不利。更何況金獅堡卻上次房屋被燒,人被劫走,到現在餘怒未息,惱恨未消,豈能不嚴加懲處他們。你去微山湖在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免被淮揚幫徒識破,又要生事來。」

  甘鬱馨見他這樣說,知道他不是說笑話,實是情勢緊張,事不宜遲。而且她也知道,金獅堡內高手太多,以她的武功,跟路永坦前去,不但幫不上他的忙,恐怕還要更加分散他的精神,於事無補反倒不利,為了不增加路永坦的累贅,也就不再堅持要去金獅堡了。就依著路永坦的策劃,自己先到天岩寺向掌門人報告詳情後,再由掌門人決定是如何去接應路永坦救出嶽中嶽兩個人。

  於是,兩人略一商量,便分道揚鑣,一個奔向西北急向天岩寺疾馳,一個便向東南金獅堡去搭救被困的兩個人。

  路永坦從師五年,雖然盡得南海漁父真傳,武功已臻爐火純青地步,可是別師以來,還沒碰過什麼厲害高手。前次夜入金獅堡,也覺得輕而易舉的救出甘鬱馨,並幫助嶽中嶽脫離了險境,後來在堡外和紅衣喇嘛交過手,雖然覺得他的武功高強,但是以乾坤混元劍對敵。也不過幾招之間,便已取勝,所以,他一直都未用出全副功夫。

  這時,他心裡急著想要去救人,竟然施展出全副功力,如風馳電掣一般,流星趕月,腳不沾地,飛馳而行,直奔金獅堡。

  其實他自己也不瞭解這是什麼心情,嶽中嶽對他不但沒情沒義,而且在五年前,竟當面出劍羞辱過他,那一劍之恨,他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可是他現在卻急著要趕到金獅堡,冒著極大的兇險去搭救他。一刻都不停留,疾馳狂奔,認為如果不救出他們倆個人,於心實是不忍。

  因為那天晚上,他在金獅堡裡遇到嶽中嶽,而且知道他也是去救甘鬱馨,結果,他卻救了另一個人——寒冰仙子,而路永坦卻在囚牢中救走了甘鬱馨,雖然,他不知嶽中嶽是否和寒冰仙子一同逃走,可是他卻是盼望他們都能夠安全無羞。這種心理,也許和五年多受到南海漁父的教導有關,因為,南海漁父常常告訴他,一個學武的人,必須具備俠義肝膽、英雄心腸,常抱悲天憫人的意念,到處去説明那些需要你説明的人,要能時時助人,處處做好事,絕不可幸災樂禍,陷人於不義。所以,他雖然對嶽中嶽不滿,但當他聽到嶽中嶽落到淮揚幫手中,竟忘掉前仇,反而急著去救他。

  同時,他感到有一種歉疚的心情,他也說不出是為了嶽中嶽,還是寒冰仙子,總之,他祈祝他們能早些逃出淮揚幫的手裡,他更不知道嶽中嶽和寒冰仙子,怎樣去解決這個微妙奇怪的關係,他卻又希望早些知道他們三人的結果。心中七上八下,反反復覆對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想個沒完。

  路永坦一面腳下不停,往金獅堡飛馳,一面卻腦海中翻騰著波濤,這一男兩女間的種種,沒有一刻離開思想中。不過兩個時辰,路永坦已經遠遠望見了金獅堡的影子,一大片朦朦的黑影,閃耀著幾點燈光,堡牆上隔著三五步遠,便有一把火炬,在黑暗中像似一條伏臥的火龍,映照得很遠,顯然金獅堡內的警戒,確是和以前大不相同。

  他轉眼已奔到堡外的護城河邊,河上東西南北四座吊橋,這時都懸吊在空中,防止外人的出入。他隱身在河邊的草叢裡,仔細的打量了半天,堡牆上巡邏的人接連不斷,崗哨裡的人也三五成群,火炬照得堡牆上下通明,如果有人出現不為崗哨上的人看到,也必被巡邏者所發現,的確不易偷入,路永坦察看多時,發現靠近西面的堡牆上,走動的人影,比別處稀少得多,於是他決定從西面進去。

  路永坦知道此行關係重大,如果今夜被堡中發現,救不出嶽中嶽寒冰仙子二人,便成為打草驚蛇,以後更不易搭救他二人出堡,勢必今夜一舉成功不可。因此,更是小心翼翼溜到河邊,俯身在河岸上,觀察情況。金獅堡外的護城河,大約有三丈多寬,水深流急,靠裡一面,緊貼著堡牆繞流,堡牆也有二丈多高,十分堅厚,金獅堡有四座大門,四面各一座,平時都走北東西三座門,只在有重大典禮時,才開放南面的正門出入。這個時刻,四座大門都已關閉得緊緊的,門前的吊橋,早已拉起,一般的人,休想越過一步。

  路永坦腳下一塾勁,悄無聲息,如同一片雪花似的,便已躍過河去,同時立刻伏身在堡牆上。然後,提起真氣,運用輕功,兩臂伸開向堡牆上一附,腳尖在牆上輕點,身子便貼牆往上升起,了無聲響。

  到了牆上垛口處,隱藏身形,往裡一看,這時巡邏的人剛剛過去,崗哨上的兩個守衛的幫徒正站那兒,面對面的像是在說話,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路永坦上次來過一次,這次是輕車熟路,現在趁著他們不注意時,身子猛然一起一伏繞到二人身後,不帶半點聲音,一躍便飛下堡牆進到堡內。找尋黑暗之處,穿房越脊,直向目的地飛馳而去。

  外堡所有的房屋,都暗無聲息,一片寂靜,路上巷道之中,除有巡邏守夜的人,執著火把,穿街越巷,來回走動以外,街上連一條人影,這時都看不見。

  路永坦不理會那些人,在屋頂上隱著身形一起一伏,不敢大意,展輕功,施妙力,徑奔內堡花園而去。

  內堡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堡的中央,有幾間房屋還亮著燈光,這裡想必是金毛獅王伍斌奇的居住之所,路永坦留心細看,這附近並沒有多少幫徒守夜,也就放下心來,急速的幾個飛縱,已來到後園囚房附近。急忙伏在房上向下觀看。果然,囚房四周佈滿了崗哨,點著許多火炬,在囚房四周的碉堡上,隱伏著二十四名弓箭手,要是犯人想要逃出這裡,怕不被射成刺蝟一般。

  再看囚房旁邊,果然有一座假山,面積不大,周圍遍植許多樹木,有的高逾二三丈,有的矮得只有五六尺,細看矮樹叢中的右側,山腳邊旁果真有個山洞,因為洞口周圍種植樹木,如不仔細的觀看,一時無法看得出來。

  路永坦看了半天,覺得無計可施,一時難以下手,萬一打草驚蛇,身陷重圍,不但不能救人,恐怕自己要想脫身,也是難上加難。

  正在尋思間,想找出一個有利的機會,好下去救人。忽然看見那看守的幫徒中,有一個離開囚房,直往假山旁黑暗中走去,路永坦不由心中大喜,心想這正是天賜良機,豈可錯過,連忙縱身由房上往下一躍,便撲到假山上。

  那個幫徒大約是要小解,他剛走近假山黑暗處,猛覺眼前黑影一晃,風聲輕動,正想轉身往回跑去,張嘴喊叫時,路永坦身手伶俐,動作敏捷,不得他口出聲,左手劈出,便點中了他的睡穴,使他連來人面目都未看得清楚,身形尚未轉動,只覺身體一軟,人事不省。

  路永坦急忙進前扶住他,將他拖進山洞裡,剝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再往洞裡探視一下,見洞內果然有一條地道,通向前方,這才不敢再多耽擱,低著頭走出山洞,向囚房走過來。

  路永坦在黑暗處,略為停步觀望,只見三十幾個幫徒,雖然是守在四房四周,但是一個個都沒精打采,哈欠連連,有些幫徒雙目更是難睜,晚上,天氣又十分寒冷,凍得全身難受,這批幫徒都縮著身子,靠在牆角處,躲避風寒,一語不發,根本也沒有人注意有人離開或是加入。於是,他低著頭攏著手,假裝凍得抖抖瑟瑟似地,慢吞吞地又走到囚房門口,那幾個站在門口的幫徒,向他望了一眼,其中一個懶洋洋的說道:「你們瞧瞧,這小子那個樣子,身上發抖,手提著褲子,一副窩囊相,准是昨天大祭的時候,酒肉吃多了,八成是拉肚子,身子發虛挨不得冷,受不得凍,你們看他這副德性,倒真的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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