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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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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擎宇聞聲一看,只見一個一身紫衣侍女,正神情興奮地奔來。 姥寶煙立即笑呵呵地責駡,道:「你這死丫頭片子,做點事總是慌裡慌張的,人還沒見影兒,話兒卻先到了!」 說話之間,紫衣侍女已到了近前。 只見紫衣侍女含著興奮的歡笑,以神秘而帶新奇的目光看了衛擎宇一眼,再度催促道: 「寶奶奶,快帶衛少俠去吧!老奶奶已經心急得由八卦樓上下來了!」 衛擎宇一聽八卦樓,心頭猛的一震,恨不得馬上一步就趕去,他擔心去遲了那位老奶奶會由八卦樓上迎下來。 他以為,如果能先到八卦樓上看一看,先熟悉一下裡面的形勢,對將來的下手必定大有助益。 心念間,已聽寶奶奶笑呵呵地道:「君兒呀!我們快陪你衛家哥哥前去吧,不然八卦樓七八層高,又得要你奶奶爬上爬下的!」 蘭夢君恭聲應個是,立即望著衛擎宇,襝衽一福,謙聲道:「衛家哥哥請!」 衛擎宇雖然內心焦急,恨不得一步登上八卦樓,但他仍強抑內心興奮和激動,向著寶奶奶和蘭夢君,拱手一揖道:「寶奶奶和君妹先請!」 寶奶奶慈祥地呵呵一笑,立即爽朗愉快地道:「都是自家人,還客氣個啥,你們不走,我老婆子先走!」說罷轉身,當先向門內走去。 衛擎宇和蘭夢君,略微謙遜,立即跟在寶奶奶身後。 門內是座廣院,正中一座九階巍峨大廳,兩廂通閣,上築飛橋,直通廳後高處的一片富麗樓閣。 大廳上正有僕婦侍女們忙碌,由於她們捧酒送菜,顯然正在擺設酒席。 但是,進門目光一亮的衛擎宇,對眼前的景象卻視如未睹,因為他的目光,已被廳後高處,矗立半空的一座八角壯麗的高樓給吸引住了。 只見那座八角高樓,飛簷碧瓦,金柱朱門,每層八角八面八座金環紅漆大門,均按八卦方位,雄姿獨縱,宛如鶴立雞群。 尤其,每個飛簷天角,均懸有一隻金光閃閃的驚鳥鈴,陣風輕過處,發出「叮咚」悅耳的響聲,愈顯得這座八卦樓,壯麗不凡,氣象萬千。 衛擎宇一見廳後高處矗立半空八卦樓,他的一顆心,也跟著飛進了八卦樓內,不但揣想著裡面的機關設道,也在觀察樓外建築的形勢,和它的正反方位。 因為他知道,八卦之玄奧奇妙,其中之生克致化,真是變幻萬端,偶一失神,立即喪命在樓中的機關之下。 但是,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自信精通個中之學,即使將他的雙目遮住,他照樣在這座八卦樓中進出自如,如入無人之境。 想到得意處,衛擎宇不禁在心中笑了,他還真沒想到,此番前來,一帆風順,而且對方,竟把他當成玉面神君的真正兒子,實在可笑。 不,他認為這還應該歸功三位怪傑的錦囊妙計高,一直到現在沒有露出一絲馬腳,那顆玉心,如果照這樣順利地發展下去,也許半個時辰之後,就可到手了。 衛擎宇越想越高興,不自覺地啞然笑了! 但是,就在他啞然失笑的同時,身後突然響起那位明媚少婦的輕蔑哼聲。 衛擎宇心中一驚,趕緊收斂俊面上的笑容。 只聽那位明媚的晉嫂,自語似地沉聲道:「小姐和他說話,他卻沒有聽到,好像魂掉了!」 衛擎宇聽得大吃一驚,心知要糟,急忙轉首去看走在身邊的蘭夢君,只見她微垂著螓首,滿面紅霞,目光注視著腳前地下,似嗔還笑,顯得有些尷尬。 看了這情形,衛擎宇更加心慌,知道方才蘭夢君曾向他問話,正待說什麼,走在前面的寶奶奶已回頭來問:「誰跟誰說話呀?」 微垂螓首的蘭夢君一聽,急忙抬頭,趕緊含笑解釋道:「寶奶奶,沒說什麼!」 寶奶奶一看蘭夢君滿臉的紅霞,立即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衛擎宇,笑著道:「自家兄妹,不要過分拘泥,一句話說錯了也沒啥關係,看你那張小臉,臊得像熟透的蘋果!」 蘭夢君一聽,嬌靨更紅了,趕緊焦急地道:「寶奶奶,君兒真的沒說什麼,我只是問了衛家哥哥一句話,問他怎會突然提前趕來了!」 衛擎宇聽得心頭猛地一震,知道蘭夢君說的是玉面神君的真正兒子。 正待有所解釋,回頭笑呵呵的寶奶奶,也感覺有些不解地道:「是呀,根據君兒她娘和你約定好的日子是明後天,沒想到你提前了一天,你倒是個急性子!」 衛擎宇一聽:「君兒她娘和你約定好的日子」,早已心思大亂,方才的得意和高興,刹那間變成了慌張和驚急,難怪三位怪傑會對他說到了棲鳳宮,千萬不可大意,因為這是一件瞬息萬變,隨時可死的事。 他現在完全服了三位怪傑,他們一點也沒說錯,刹那問他的心情完全變了樣,方才還自覺得計,這時突然又覺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他知道,寶奶奶說的「君兒她娘」,顯然就是鳳宮仙子,聽口氣,玉面神君的真正兒子,早已和鳳宮仙子見過面。而且不止一次,現在先不說明天那位正主兒是否能夠及時趕達,就是稍時見到鳳宮仙子,這道難關就過下去。 心念至此,恨不得趁他們毫無準備,突然轉身,立即沖出棲鳳宮去。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別說還有這個機會,業已混到了八卦樓的附近,就是沒有這個機會,如果知道恩師的玉心在她們手裡,也要不惜橫屍此地,將恩師的心愛之物索回來。 有了這一想法,立即豪氣萬丈,心想:一旦被鳳宮仙子識破,就向她們公然據理討回。 心念間,所幸寶奶奶在那裡嘮嘮叨叨地繼續道:「你乾娘一直擔心你不能如期前來,老奶奶也是朝思暮盼,希望早一些給你和君兒完成大禮,也好了卻她的一樁心事……」 蘭夢君未待寶奶奶話完,業已羞紅滿面,直達耳後,不自覺地嗔聲道:「寶奶奶,您真是的……」 寶奶奶慈祥愉快地呵呵一笑道:「好好,我老婆子不說,我老婆子不說!」 衛擎宇這時可真傻了,原來那位玉面神君的真兒子,明後天趕來棲鳳宮,就是為了和身邊這位美若天仙般的蘭夢君完成婚禮呀? 在這一刹那,他突然發覺事態愈來愈嚴重了,冒充人家兒子沒有多大關係,如果冒充人家的未婚夫婿,害得人家美目含情,心跳臉紅,死了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 衛擎宇越想越不對勁兒,這是缺德的事,絕對幹不得。 但是,事到如今,勢成騎虎,已經害苦了人家大姑娘了,如果現在突然打退堂鼓,強索玉心,身邊這位蘭夢君,只有投湖殉情的份兒了,那不是應了那句話兒「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嗎? 心念至此,不自覺地轉首去看身邊的蘭夢君。 說也真巧,滿面羞紅未褪的蘭夢君,也正仰起美豔明麗的嬌嫩面龐,深情含笑地向他望來。 衛擎宇心頭猛地一震,趕緊舉目向前看去,只覺俊面發燒,怦怦心跳,刹那忘了是來做什麼了。 他趕緊收斂混亂的心神,並暗自責備自己,不應該轉首偷看蘭夢君,激動人家少女的心湖!所幸這時已到了大廳階前,於是拾級而上—— 第五章 八卦玄樓 隨著登階的高度,使他漸漸看清了大廳內的富麗陳設和豪華佈置,由於他內心的驚歎,漸漸忘了偷看蘭夢君一眼的事。 只見大廳內鋪滿了猩紅絨毯,十數忙碌的侍女僕婦已在靠近後廳高大錦屏前,擺好了一列馬蹄形的酒席,居然擺了五張長桌,而中央的一桌,尤見寬長些。 桌上一式鋪著紅桌布,器皿杯碟俱是銀質鑲金,鏤花精細,由於大廳深闊,日已偏西,桌角上已燃起數隻金台紅燭,增添了不少喜氣。 左右四張桌後,各設有一張大漆椅,唯獨中央桌後,擺了金漆披紅的太師椅一對。 就在這時,只見肅立兩邊的十數僕婦侍女中,急步迎過來一個中年婦人,含笑向著寶奶奶一福,道:「寶奶奶,老奶奶交代下來,衛少俠旅途勞頓,先行在廳上休息,用過晚餐再上去也不遲!」 寶奶奶一聽,笑呵呵地點點頭,立即望著衛擎宇,笑著道:「宇兒呀,你聽見了沒有? 老奶奶疼你,怕你路上累著,又怕你餓了,叫你先吃罷了飯再去見她!」 衛擎宇一直心神不定,時而高興,時而驚急,他只希望儘快登上八卦樓見過那位富婆老奶奶,儘早取得玉心,早些離開這個令人提心吊膽的是非之地。 這時一聽那位老奶奶又改變了主意,內心格外焦急,只得佯裝十分孺慕神情,肅容拱手道:「寶奶奶,宇兒一些不餓,還是見過老奶奶後再進餐吧!」 說罷,又以要求的目光去看身側的蘭夢君,希望她也贊成先登八卦樓。 豈知,蘭夢君竟正色道:「你還不知道奶奶的脾氣,她老人家決定的事,誰也更改不了。 再說,她老人家不同意,八層樓的八八六十四道門,個個如銅牆鐵壁,誰也無法進去!」 衛擎宇聽得心頭一沉,神情一呆,不自覺地「哦」了一聲! 寶奶奶卻笑呵呵地道:「傻孩子,今後時日正多,要想看老奶奶機會有的是,何必急在此時?先入席,先入席!」 說罷,當先進入右邊第一張桌後的大椅前坐下。 而那位明媚豔麗的青春晉嫂,也走向左側的第二桌後。 衛擎宇一看,不由望著寶奶奶,迷惑地問:「寶奶奶……」 話剛開口,寶奶奶已用手中的早煙袋,一指中央上座,笑著道:「你是我們的新姑老爺,我們的貴賓,當然應該上坐。」 說著,又用煙袋杆一指蘭夢君,繼續笑著道:「君兒是我們家的主人,又是你未來的妻子,當然由她來陪你!」 衛擎宇聽得一愣,心想:主人?主人不是鳳宮仙子嗎?繼而一想,方才聽寶奶奶的口氣,好像玉面神君的真正兒子,原就拜在鳳宮仙子的膝下為義子。 這一點下知三位怪傑,為何沒有打聽清楚? 既然玉面神君的兒子原就是鳳宮仙子的義子,哪有乾兒子進門不問一聲乾娘的道理? 如果到現在還不問一聲,豈下是一大漏洞? 心念至此,只得恍然關切問:「寶奶奶,您說什麼?您說君妹是主人?那……那我乾娘呢?」 寶奶奶聽得神情一愣,蘭夢君也感到有些迷惑。 衛擎宇一看,心知有異,既然已經問了,不能不問個明白,因而,繼續佯裝關切地問: 「寶奶奶,我乾娘呢?我乾娘怎麼了?」 寶奶奶望著衛擎宇,既迷惑又傷感道:「你乾娘不是四年前已經歸西了嗎?」 衛擎宇一聽,不由脫口急聲道:「你們說什麼?」 話一出口,立即驚覺話韻中有驚喜的味道,是以,趕緊以雙手支住前額,以悲痛的聲調道:「乾娘去世,我怎的一直不知道呢?」 衛擎宇嘴裡在講著話,心裡頭卻松了一口氣,因為整個棲鳳宮中,唯一見過玉面神君真正兒子的人,已經去世了,現在,他再也不用擔心稍時見到鳳宮仙子時,立即被當場指破是冒充的了。 但是,耳畔卻響起蘭夢君微帶迷惑的悲戚聲音問:「娘死了,你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衛擎宇一聽,心知要糟,不由放下雙手一看,這才發現神情迷惑的蘭夢君,吹彈可破的嬌嫩面龐上,業已掛上兩行清淚。 美人,真正的美人不管她是哭,是笑,甚至她的一嘻一嗔,都是美的,都能令人陶醉! 這時的蘭夢君,絕美的面龐像一朵帶雨的梨花,含愁微蹙的雙眉下,一對水汪汪的明眸,經過淚水濕潤的睫毛,顯得更細更長更柔美了! 秀色雖然當前,衛擎宇卻無心飽餐,因為又一道難關就擺在他的前面。 這時見問,只得硬著頭皮正色道:「我一直不知道呀!」 寶奶奶立即望著蘭夢君,寬慰地道:「也許當時天雄怕他憂傷過度,影響了功力進境,所以沒敢告訴他,快入席吧,快入席……」 衛擎宇一聽,剛剛舒暢的一顆心,再度緊張起來,因為鳳宮仙子雖然死了,但還有一位給玉面神君真兒子送信的總管晉天雄。 寶奶奶一面催促入席,一面又望著衛擎宇,寬慰地道:「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大後天就是你乾娘逝世四周年的忌日,到時候你趴在棺前痛哭一場就是了,也不枉你乾娘疼你好多年,最後還把她唯一的女兒許給了你!」 衛擎宇聽了這番話,非常感動,不知怎的心裡真也覺得酸酸的,加之蘭夢君簌簌地落淚,他竟也忍不住眼圈紅了,這也許是惻隱之心和同情之心的複合作用吧! 寶奶奶看在眼裡,不由偷看一眼嬌靨冰冷的明媚青春少婦,暗自點了點頭,接著歎了口氣,同時振作一下精神,含笑爽朗地道:「你們兩個也別難過啦!快入席吧,吃罷了飯還要上樓去看老奶奶呢!」 衛擎宇一聽說「上樓」,頓時想起了前來的目的為了千萬生靈,為了武林浩劫,也是為了自己叩報師恩,前來盜取恩師的古玩玉心! 是以,向著蘭夢君一拱手,同時呼了聲:「君妹。」 蘭夢君似乎突然覺得在第一次見面的未婚夫婿面前哭而有些不好意思,是以,急忙舉袖拭了一下淚痕,微紅著嬌靨,靦腆地一笑,立即走向長桌後的主位。 十數僕婦侍女,一俟衛擎宇和蘭夢君在賓主大椅上落座後,立即送上菜肴,紛紛走至三桌近前滿酒。 寶奶奶一俟僕婦侍女們退後,立即舉起杯來,慈祥地笑著道:「宇兒,你長途跋涉,風塵僕僕,這些天來一定很辛苦,君兒為你洗塵接風,我老婆子先代表老奶奶敬你一杯!」 衛擎宇一聽,早已由椅上舉杯立起來,一俟寶奶奶話完,立即謙恭地道:「不敢,宇兒理應先敬寶奶奶!」 寶奶奶呵呵一笑,即和衛擎宇同時一飲而盡。 蘭夢君一俟衛擎宇坐下,也舉杯敬了一杯。 但是,明媚豔麗的晉嫂,依然神情冰冷地,坐在右側最外邊的一張餐桌後,既不吃菜,也不敬酒。 衛擎宇對這位美麗晉嫂表情,心裡一直不太舒服。他雖然料到其中必有原因,卻不知道竟究為什麼,但是,他也不願假以詞色而先向她敬酒。 不過,他敢斷言,她絕不會是為了他是冒充玉面神君的兒子,前來偷盜玉心的事,否則,她豈肯直到現在還不動手? 其次,他也看出了,除了鳳宮仙子見過玉面神君的兒子,再其次就是晉嫂的丈夫,棲鳳宮的總管晉天雄了。 衛擎宇現在唯一擔心被識破的人,也就是晉嫂的丈夫晉天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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