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玉女奇俠 | 上頁 下頁


  是以,急忙刹住身勢,脫口自語道:「是他們,一定是他們,茅屋的那把火,一定是他們派人去燒的!」

  心念至此,突然轉身,心頭立泛殺機,他決心要將那些人悉數掌斃當地。

  但是,就在他突然轉身之際,心靈的深處立即響起他師父的遺言低頭猛下山!

  藍衫少年懊惱地一跺腳,轉身再向山下馳去。

  但是,他心裡卻安慰自己說,暫時放過他們,總有再碰到他們的一天。

  可是,繼而一想,連他們是疤麻瞎瘸,黑白胖瘦都不知,將來就是碰上了還不是不識!

  這時他內心的懊悔,絕非外人所知,僅能在他突然施展輕功,恰似一隻掠地而飛的大鵬時,去體會他的心情。

  一陣飛馳,不覺已出了山口。

  只覺夜空高遠,繁星滿天,東南天際,現出燈火點點,那裡顯然是座大鎮甸。

  藍衫少年一看到十數裡外的那片燈火,肚子突然餓了,這時他才想到,從午前到現在,滴水未進,粒米未餐呢。

  由於腹中的饑火,他的身法更快了,只見東南天際的那片大鎮甸,隨著他快速驚人的身法,愈變愈大,終於到達了近前。

  藍衫少年距離鎮口尚遠便收了身法,因為這時鎮上夜市正盛,兩街燈火輝煌,人群摩肩接踵。

  酒樓上鍋勺叮噹,猜拳行令,茶肆間嘹亮歌喉,笙笛竹絲,加上街上的喧囂人聲和小販的叫賣聲,亂成一片。

  藍衫少年一進鎮口,立即引起了街人注意。尤其當他走在人群中時,更是人人側目,紛紛躲避,顯然是怕藍衫少年順手扒走他們身上的銀子。

  但是,藍衫少年對這些似乎並不太注意,因為他急於找個酒樓飯館,填飽肚子充饑。

  一陣酒菜香味撲鼻,抬頭一看,正是一家豪華大酒樓。

  好氣派,樓高三層,上下三層燈火通明,就連站在酒樓門口招徠客人的酒保,俱都身著新衣,顯得格外神氣。

  藍衫少年想也未想,舉步登階走了進去。

  站在門口臺階上的兩個酒保看得一瞪眼,心想怎麼來了個花子?

  就在他們瞪眼一呆的一刹那,藍衫少年已到了樓梯口。

  旁邊的一位酒保一看,「嗨嗨」連聲,急步奔了過來,同時嘴裡不停地嚷著:「爺,爺,樓上是雅座!」

  藍衫少年順手一掏腰間,向著奔過來的酒保面前一送,道:「樓上雅座可是不要這個?」

  酒保一看,頓時直了眼兒,黃澄澄的金華萬道,耀眼生花,不但是金的,還是一個大元寶,心裡道:這位小爺今天喝酒是拿這個付銀,還得趕快通知掌櫃的準備鋸條,喝完了酒付銀,少不得鋸下它幾塊來。

  心裡這麼想著,眼珠子卻跟著元寶往上瞧,因為那位小爺已經上去了。

  酒保急忙一定神,趕緊扯開嗓門往上吆喝道:「公子爺一位,好好伺候!」

  爺字喝得特別響亮,好好兩字更是加重了語氣,顯然是通知樓上的酒保小心注意。

  就在樓上的酒保們齊聲歡喏的同時,藍衫少年已登上樓梯口。

  藍衫少年看也不看樓上的陳設是多麼的豪華,也懶得去看滿樓上究竟坐了些什麼人物,一屁股就坐在樓口不遠的空位置上。

  趕緊跑過一個酒保來,但沒跑到桌前就愣在那兒了。

  藍衫少年看也不看,僅揮手道:「拿酒來!」

  酒保一看,他背得滾瓜爛熟的好酒名菜,也用不著表演了,應了個「是」轉身走了。

  藍衫少年雙手放在桌上,兩眼盯著桌面,他突然發覺,方才吵翻天的猜拳呼幹聲,這時突然沒有了動靜。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他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准是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

  藍衫少年心中暗自惱火,屁股底下如坐針氈,頓時不自在起來。

  他局促不安地轉了轉眼珠子,驀然發現前邊不遠的桌底下,半截黑長裙,露出一雙鐵弓鞋。桌腿的一邊,還斜放著一根烏黑發亮的鐵拐棍兒。

  藍衫少年並未在意,只知道那必是一位武林中身手不凡的老婆婆,因為沒有一套驚人的藝業,她也不敢足登一雙鐵弓鞋。

  再看附近左右的桌上,大都坐滿了人,有的穿烏靴,有的穿劍履,大都是江湖豪傑人物。

  一陣輕快的步履聲,隨著撲鼻酒香,酒保已經將酒菜送來,高腰銀壺,四盤大菜。

  藍衫少年皺了皺眉頭,扭了扭雙唇,似乎要說什麼。

  酒保一看,趕緊哈腰堆笑道:「爺,不對您的胃口,您儘管吩咐下來,小的再給您換!」

  藍衫少年僅揮了揮手,端起酒保為他滿好的酒,咚的一聲喝了個幹。

  酒一入口,一股辛辣直達小腹,不由嗆的咳嗽了兩聲,原來是一壺上好的燒刀子。

  滿樓的酒客一見,齊聲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同時打破了寂靜,也開始了舉杯呼幹聲,整個酒樓再度熱鬧起來。

  藍衫少年雖然滿腹怒火,但也怨不得別人,誰叫你自己懶得開口?

  由於酒樓上恢復了熱鬧,藍衫少年在心理上反而減輕了壓力,於是狠狠地喝了幾杯,燒刀子雖然辛辣無比,但兩三杯下肚後,就會覺得飄飄欲仙,醇香滿口。

  藍衫少年吃光了盤中菜,喝完了壺中酒,也到了騰雲駕霧,腳踩絲綿的境界。

  他緩緩站起,晃了兩晃,兩臂撐著桌子,完全是一幅酒足飯飽的姿態。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酒保,早已含笑哈腰地奔過來,同時恭聲道:「爺,您老的量足啦?」

  藍衫少年沒有答腔,僅把撐在桌上的手指頭動了兩動。

  酒保一看,再度哈腰堆笑道:「爺,那您就請吧!你老的酒帳,已有人給付啦!」

  藍衫少年心中一驚,立即望著酒保,問:「誰?」

  酒保一笑道:「這您老就不用問啦,日後您老自然知道!」

  藍衫少年凝目盯視著酒保,似乎要看透酒保的這話是否實在。

  酒保被看得根根汗毛豎起來,渾身的不自在,張開的笑口,一直不敢合攏來。

  藍衫少年頭一低,拉椅離位,謝都沒有說一聲,逕向樓下走去。

  他的離去,並沒有引起滿樓酒客的注意,倒是那位滿頭銀髮的于奶奶,拿起桌邊的鐵拐棍兒,一聲不響地跟下樓去。

  藍衫少年走出酒樓,覺得街上人面閃閃,萬頭攬動,似乎較之方才更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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