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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萍蹤一聚,總算有緣,但柳某人一向淡泊名利,素無大志,更無意風雲際會,在江湖上與人一爭長短,各位一路跟蹤,但望就此止步……」

  眾人默然不響。

  「柳二呆。」神拳太保孔剛卻道:「你說的止步是什麼意思?」

  「這個……」柳二呆怔了一下。

  「這條路你走得,咱也走得,是嗎?」

  「是。」

  「咱可沒存心跟蹤你。」

  「閣下如此說來,倒是在下多疑了。」

  「咱先申明,咱本是前往洛陽,」孔剛道:「這正是前往洛陽的通路。」

  「哦?」

  「你雖然已名滿天下,但咱並不想巴結你。」

  「哪裡,哪裡。」柳二呆沒料到遇上這樣一個莽漢子,微笑道:「倒是孔兄令人敬佩!」

  「咱得先走一步。」孔剛也不客套,話完,大步出店而去。

  這的確是條耿直漢子,快人快語,看來他確非跟蹤柳二呆而來,只不過偶爾相遇罷了。

  柳二呆和沈小蝶也隨即出店上路。

  一更已過,路斷人稀。

  一彎新月,斜斜的高掛在黑黝黝的林木上,銀河耿耿,橫過萬里長空,秋意蕭索,冷露沾衣。

  「小蝶。」柳二呆忽然無話找話的道:「你以前趕過夜路沒有?」

  「有的,但不像今夜。」

  「今夜怎麼?」

  「無事忙。」

  「說的也是。」

  第十七章 情海餘波

  柳二呆笑道:「如此急著趕程,不知為了什麼?」

  「這也不壞。」沈小蝶道:「如此清秋夜色,月如鐮鉤,你不覺得這情調很美?」

  「嗯,慧心人別有懷抱。」柳二呆笑道:「我卻是個凡夫俗子,只想睡覺。」

  「好哇!」沈小蝶星眸一閃:「你在笑我?」

  「不不,我說的是實話。」柳二呆道:「金陵城裡誰都知道,柳二呆是有名的睡神仙。

  「真的這樣?」

  「怎麼不是?」柳二呆道:「我經常就在那間簡陋的書齋裡,白日高臥。」

  「這不是成了臥龍崗上的諸葛先生?」

  「倒也蠻像。」柳二呆道:「我會在一覺醒來之後,吟一首詩。」

  「詩?什麼詩?」

  「你聽我念。」柳二呆清了清嗓子,念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他帶著夢囈般的聲調,就像剛剛睡醒的樣子。

  「瞧你,真的不成諸葛亮先生來了。」

  「是啊,我等了好幾年,就是沒人三顧茅蘆。」柳二呆笑道:「終於耐不住寂寞,只好自己出山啦。」

  沈小蝶咯咯的笑了。

  一片浮雲掩月,夜色更朦朧,柳二呆目光一轉,忽然發現左側一派蒼茫林木中,隱隱露出飛簷一角。

  「大概是座廟宇。」

  「也好。」沈小蝶道:「沒有客棧,就住廟吧。」

  「住廟?」

  「這一帶人煙稀少,想要找家客棧只怕很難,而且你又是位睡仙。」沈小蝶笑道:「我看不如就跟這裡的和尚打個商量。」

  「說不定是尼姑。」

  「還說不定是道士呢!」

  「好吧。」柳二呆道:「如果是尼姑,就由你出面交涉,若是和尚道士就由我來……」

  「我倒希望是尼姑。」

  「為什麼?」

  「對我來說比較方便。」沈小蝶道:「至少我可以好好的洗個澡。」

  「這我可慘了。」

  「慘了,慘什麼?」沈小蝶抿嘴一笑:「難道你還怕尼姑?」

  「對。」柳二呆道:「只有尼姑怕我。」

  於是兩人在朦朧月色下,尋到了一條羊腸小徑,離開大路,雙雙穿林而入。

  林木幽深,野草萋萋,似是久已無人行走。

  片刻間已到廟前,只見斷垣殘壁,觸景荒涼,原來是座滿目瘡痍的破廟。

  這座廟失修必已多年。

  「看來不但沒有和尚尼姑,只怕連菩薩都已逃難去了。」柳二呆望瞭望那連門都沒有了的,空蕩蕩,黑黝黝的廟門。

  「這倒也好。」沈小蝶說。

  「好?」

  「有道是風月無古今,林泉孰主賓?」沈小蝶笑道:「沒有尼姑和尚,我們就是現成的主人。」

  「做個破廟的主人有什麼意思?」

  「打個盹兒也是好的。」

  「這得先進去瞧瞧,」柳二呆道:「是不是能找到一個乾淨的地方?」當先舉步而入。

  沈小蝶也隨後跟了進來。

  這座廟宇久經風雨剝蝕,門框上看不出任何字跡,也沒有匾額,不知是什麼廟宇。

  想來建在這山林之地,不是山神廟就是靈宮廟。

  這廟上之牆裙已大半傾塌,正殿之上還差可容身,地面零零落落,有幾隻發了黴的破蒲團。

  「還可以打個盹兒。」柳二呆目光一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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