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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誰要你猜謎語,我先說這八個字,只為了加深你的印象。」沈小蝶繼續道:「這『黃』就是一個黃衫怪客,這『紅』就是一個紅衣婦人。」

  「哦?」

  「渡過大江以後,我們可能很少再有交談的機會,所以我要特別叮囑。」沈小蝶神色凝重的道:「遇上了黃衫客千萬鬥不得,遇上了紅衣婦人千萬惹不得。」

  一個「鬥」和「闖」是不是含有不同的意義?

  她沒有解釋?

  柳二呆雖然不信有這等厲害的人物,但看到她如此鄭重其事,倒也不想在語言上引起爭執。

  「我記住就是。」

  「你要真的記住,可不能隨便打聲馬虎。」沈小蝶顯然並不放心,又再次叮嚀。

  「我見機而作就是。」柳二呆這回說了實話。

  「我知道,你的確有幾分傲氣。」沈小蝶苦笑了笑:「你若是真的能見機而行倒也可以,這就是說到了必要時就得服氣。」

  「這是當然,不服氣就得吃虧。」柳二呆只好順著她的話,不想再生波折。

  因為經過沈小蝶一陣繪聲繪影的千叮萬囑,他腦海裡已嵌上了一個黃衫怪客、一個紅衣婦人的影子。心想:「倒要瞧瞧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這還差不多。」沈小蝶勉強滿意。

  「你剛才不說今天就要上路嗎?」柳二呆居然也急起來了。

  「吃過午飯就走。」

  提起吃飯,柳二呆忽然覺得真的有點餓了,舉頭望瞭望窗外日色,正是天已近午。

  但飯在那裡?他自從醒來之後,總共只見到三個人,誰在燒飯?

  不過他相信沈小蝶,說吃飯准有飯吃。

  果然,過了片刻.只聽木門輕響,忽然走進來兩個青衣小環,一個手挽竹籃,一個提上一隻大木盒。

  木盒裡裝的是飯菜,竹藍裡有新鮮水果。

  雖然只是四菜一湯,但有葷有素,不僅色香俱佳,味道更是十分可口。

  吃罷飯菜,沈小蝶走到隔間改換了女裝。

  一襲粗布裙衫.樸實無華,但卻掩不住天生麗質,水靈秀色。

  出得門來,已不見長白雙殘。

  「你等一等。」沈小蝶轉過身子,直向左首那間茅舍走去,竟在土階下跪了下來。

  她面朝兩扇木門,拜了三拜,然後起身。

  柳二呆看在眼裡,不禁暗暗詫異,但他已打定主意,凡是沈小蝶不願說出的事,他絕不追問。

  走出籬落,他卻回頭望了一眼,只見一方橫木上寫著四個大字:「別駕山莊。」

  「別駕山莊?」倒是別具一格,柳二呆記下了。

  沈小蝶說過,要在渡過大江之後才分手。

  甚至也不算分手,只是假裝互不相識,在同一條路上各走各的,在同一家飯店各吃名的。

  至於偶爾使個眼色,當然不在此限。

  此去祁連山是趟遙遠的里程,一路上可能的遭遇,沈小蝶都已約略提過,至於在兩個人假裝不識的情況下,如何保持密切的聯繫,在離開莊院之後,沈小蝶又一一交代了許多細節,柳二呆只管點頭。

  「你到底聽清楚了沒有?」沈小蝶問。

  「我讀書過目成誦;」難道連這幾句話還記不清楚。」柳二呆笑笑道:「只有一點我不同意。」

  「哪一點?」

  「要是有人欺負你,我一定要插手。」

  「誰敢欺負我?」沈小蝶掉過頭來,星眸一閃:「我可不是豆腐做的。」

  「你是水做的。」柳二呆居然冒出這麼一句。

  「別胡扯。」沈小蝶笑了。

  山巒起伏,峰迴路轉,離開「別駕山莊」漸遠,柳二呆估計應該還在棲霞山中。

  但紅日西傾,天色已是向晚。

  前面雙峰對峙,左右林木森森,隱隱約約可以看出盡頭是處山口,但聽風動樹梢,泉流淙淙。

  忽然金聲玉振,一片鼓樂之聲驟然而作。

  簫鼓管弦,笙簧琵琶,還夾雜著號角之聲,幾乎百樂雜陳。

  寧靜的山谷,人煙絕跡,那來這種音響?

  柳二呆不禁悚然動容。

  他原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但這種情況畢竟少有,尤其目光四轉,壓根兒見不到半個人影,一時間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聽到了嗎?」他問沈小蝶。

  「我又不是聾子。」沈小蝶也答得很妙。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聽不出,這是奏樂呀!」

  柳二呆當然聽得出,而且一向精於音律,聽得出這是變征之聲,充滿了殺代的意味。

  「是誰在奏樂?」

  「還有誰?」沈小蝶居然毫無驚奇之感:「當然是個喜歡作怪的人。」

  的確也是如此,若不是喜歡作怪,怎麼會在這種曠野無人的山林中奏起樂來。

  但樂器不止一件,喜歡作怪的人難道只有一個?

  「什麼作怪的人?」

  「你急什麼?很快就見到了。」

  果然,一語未畢,樂聲已簌然而止。

  此刻夕陽滿山,只見一十二名豔裝少女,每人手裡捧著各種不同的樂器,簇擁著一位白衣飄飄神仙般的女人,出現在夕陽下。

  雲環霧鬢,風華絕代,就像在彩雲裡飄然下降。

  這女人是誰?赫然是白鳳子。

  她顯然經過一番刻意修飾,又故意弄了一番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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