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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江天濤見汪燕玲突然住口,不由追問了一句「後來呢?」

  汪燕玲立即含笑羞澀地說:「誰知道他們給你個什麼身份,我為了要你心裡先有個準備,便退出來了!」江天濤根據汪燕玲的羞喜神色,嘴裡不說,心裡也知道老父將要他以什麼身份前去,因而得意地笑了。

  汪燕玲一見,嬌靨更紅了,立即羞急地佯怒嗔聲道:「你先別得意,小心毒娘子的這條毒計,借刀殺人,一石二鳥……」江天濤早已洞燭毒娘子的陰謀詭計,這時再聽汪燕玲一提,頓時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不由怒聲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汪燕玲一見江天濤發笑,脫口一聲輕啊,粉面立變,不由慌得急聲道:「表哥快上去。」

  說罷轉身,快如輕煙,沿著寬大隧道,如飛馳去江天濤栗然一驚,心知不妙,凝神一聽,整個寬大隧道中嗤聲不絕,仍飄蕩著那聲怒笑的回應。

  心驚之下,順手關上小鐵門,飛身縱土石階,掀動開關,迅即將石門合上。

  走出絨幕,窗紙上已灑滿了灰白曙光,已經拂曉了。

  於是,急步走至前窗,舉起小指,悄悄戳破一個月牙小縫,覷目向外一看,不由渾身一戰,面色立變。

  只見大廳附近的房面上,散立著十數道人影,個個神情迷惑,俱都遊目張望,在濛濛的曙光薄霧中,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但根據每個人的衣著顏色,顯然是老父江浩海和馬雲山等人。

  摘星樓上也有了人影,那是齊魯雙俠金氏兩兄弟和小李廣等人。

  江天濤深怕眾人再度懷疑到他,同時,也想到芮、謝兩位老人的見證,於是,拉開門閂,閃身奔了出去。

  他要讓那面的人看到他也聞聲跑出來察看。

  就在他奔出閤门,到達朱漆雕欄前的同時,毒娘子、馬雲山等人,已擁著江老堡主飛越房面,正向怡然閣這面馳來。

  就這一愣間,人影閃動,風聲楓然,江老堡主等人已淩空縱至怡然閣上。

  江天濤一定神,急忙拱手,面向神色迷惑,略帶焦急地江老堡主,深深一揖,同時恭聲說:「江老堡主早!」老堡主也謙聲道:「衛小俠早!」馬雲山首先驚異地間:「衛小俠可曾聽到附近有人大笑?」江天濤心頭一震,但他竭力抑制著不安和心跳,故意一皺劍眉,也迷惑地道:「在下奔出閣來,也正是為了那陣怪聲音,在下正在夢中,未能聽得十分清楚,似是噬噬之聲,並非大笑。」馬雲山、老鏢頭寧道通,以及剛剛趕至的齊魯雙俠、小李廣,和芮、謝兩位老人,俱都會意地看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似是他們之間,也有人聽到那陣噬噬之聲。

  齊魯雙俠的老大金劍英,目注俊面蒼白,冷汗油油的江天濤,十分不解地問:「衛小俠的氣色十分難看,可是受驚過度或身體不適?」江天濤暗吃一驚,不由看了一眼毒娘子,故意皺眉:「在下連日聘馳,日夜兼程,昨晚身體突感不適,極為疲憊……」毒娘子心虛,唯恐江天濤在眾人逼問之下,說出幻娘三人服侍之事,因而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接口道:「昨晚彩虹龍女和陳前輩交手之際,衛小俠也曾到場,賤妾曾請小俠一伸援手,那時小俠的氣色已無光彩……」齊魯雙俠、馬雲山覺得毒娘子說話矛盾,方才還肯定擅登摘星樓,觸動警鈴的是衛明,前後半個時辰不到,又開始為他辯護了。

  三人互看一眼,正待說什麼,驀聞江老堡主,關懷地說:「小俠既然貴體欠安,快請進內休息吧!」說罷,轉首望著青衣老人謝感恩,懇切地說:「謝兄精通醫道,素有賽扁鵲之稱,就請留此地為小俠診察吧……」話末說完,立在一測的毒娘子,慌得急忙恭聲道:「衛小俠武功高絕,內力深厚,些許不適,何須投方食藥,賤妾以為略微養息,自會痊癒!」江天濤知道毒娘子怕謝感恩斯出是腎虧中虛,渲泄過度,進而逼問出幻娘服侍之事,敗露了她的奸謀,因而才忙加阻止。

  但他自己也怕謝感恩斷出他是假病,因而也急忙面向老堡主,恭聲道:「老前輩不必憂心,晚輩僅略感不適,不必煩勞謝前輩了。」青衣老人謝感恩,見江天濤稱他前輩,心裡非常受用,因而也更加熱心,急忙正色道:「武功絕高之人,亦難免不生瘡患病,小俠切不可諱疾忌醫,病況愈演愈厲,終至不可診治,到時後悔莫及了!」江天濤見謝感恩說得如此嚴重,真是啼笑皆非,無法峻拒,只得默默不語。

  江老堡主等人,也附聲贊可,接著齊聲道:「小俠請安心休養,我等不打擾了。」

  說罷,相繼縱下怡然閣,匆匆向院門走去。

  江天濤拱手肅立.注目恭送。

  毒娘子粉面蒼白焦急,她望著青衣老人謝感恩,顯得十分猶豫,似是想留下聽聽診斷結果,又想急急隨江老堡主離去。

  就在這時,離去的江老堡主等人,突然立在院外長廊處,停止不走了,俱都神色疑惑的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一見,面色再變慌忙縱下怡然閣,急步向江老堡主等人走去。

  江天濤一見,不由得意的笑了,毒娘子這兩天的詭祟言行,顯然已令眾人起疑。

  心念間,驀聞青衣老人謝感恩,謙和地道:「衛小俠請!」江天濤一定神,也急忙拱手,含笑道:「謝前輩請。」這時,江天濤才發現青衣老人謝感恩,是一位霜眉短晉圓胖臉的和藹老人。

  兩人進入閣內,幻娘三人早已聞聲奔了上來,先為江天濤兩人各自送了一杯香茶,按著將另一張圓凳為謝感恩搬至桌前。

  青衣老人謝感恩,先請江天濤在椅上坐好,細心地看了看江天濤臉上的氣色,兀自無聲地笑了。

  志忑不安的江天濤,心中一驚,不由焦急地道:「前輩,怎樣?」賽扁鵲謝感恩,笑而不答,僅示意江天濤將手伸出來。

  江天濤內心揣揣,立即將手放在桌上,精靈地青蓮早已將一卷錦緞,放在江天濤的手腕下。

  賽扁鵲謝感恩,輕輕伸出三指,以中指無名指叩問脈門,輕搖皓首,微合雙目,左手撫髯,皺眉沉吟。

  江天濤緊皺著劍眉,不安地望著謝感恩微顯肥胖的圓臉,似是要在他的神色變化上,看出他診斯的結果來。

  稍頃,謝感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撫桌立起,即對侍立一測的幻娘三人,和聲道:

  「取筆墨紙張來!」幻娘三人恭聲應是,粉荷當先奔進書房,青蓮急忙將圓凳移開,謝感恩隨即坐在另一張大椅上。

  江天濤對謝感恩竟真的要給他開方投藥,也不禁愣了。

  粉荷將筆墨擺在桌上,幻娘幫著將紙張放好,謝感恩立即提筆飽墨,運筆如飛,剎那間一張處方已經寫好了。

  緊接著,置筆起身,將處方推至驚愕茫然的江天濤面前,笑著道:「小俠鬱悶焦慮,憂急放懷,忡忡之事太多了,由於心胸不能舒暢,以至肝火過旺,實在說,沒病!」

  江天濤早已立起,一聽沒病,面色微微一變,不由急忙解釋道:「可是……晚輩總覺頭暈目眩,兩腿發軟,中氣往往不濟,時出虛汗……」話末說完,謝感恩仰面哈哈笑了,按著目注江天濤,撫髯笑著道;「小俠說的乃是腎虧中虛,老朽的醫道雖然粗通,倘不至愚庸到連這點病源都察不出來。」說著,舉手一指江天濤面前的處方,笑著道:「小俠不妨早晚各吃一劑此方,保你鬱火消失,心神舒暢。」江天濤低頭一看,只見素簍上,寫的字跡,仍末全幹,細讀之下,甘草、麥冬、白菊花,每一種六錢,俱是些清心去火的草藥,約有七八種之多,竟是一劑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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