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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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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他頭腦中一片空洞,迷茫,因他想到百日後死亡的悲哀,世間什麼事,他不願多問,多想了。 春風輕拂,草原生機蓬勃,但—個孤獨的青年,卻像綠草中枯黃的樹葉。 陡然後面一陣鐵蹄聲—— 一匹快騎由他身後趕過,而他連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騎士縱地三十餘丈後,突然掉轉馬頭,疾速向他飛馳過來。 一聲馬嘶,騎士勒住了駿騎,他是一位風流瀟灑的青年,在春天太陽光下,只見他滿面春風,呵呵一笑,道:「黃兄,久違了。」 落寞,孤獨的青年,聞聲抬頭,怔了一怔神,方道:「是郎兄?你好吧!」 俊美騎士哈哈一笑,道:「黃兄,托你的福,兄弟已經前月結婚了。」 黃古陵噢了一聲,道:「尊夫人定然很美吧!」 俊美騎士笑道:「黃兄,你不要說笑了,她是李媚虹。」 黃古陵在這時候全身如受電觸,混身顫抖了一下。 李媚虹是自己昔日的愛侶,她曾經和自己發生關係,之後,她悄悄的離開自己,囑言只要自己殺了藍星,她會重回我懷抱。 他想起了這段悱惻的情恨。 俊美騎士嘴角掀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忽然掉轉馬頭,一聲呐喊,急馳而去! 黃古陵心中一陣波動起伏,他喃喃自語道:「李媚虹啊!李媚虹,我真對不起你,你和郎千如結婚,我便不怪你,我黃古陵祝你們快樂幸福。」 那俊美騎士,竟然是昔日受黃古陵一掌擊傷逃去的少林弟子閃電金箭郎千如,李媚虹會和他結婚,這實是一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 黃古陵,他感到自己更加孤獨了,一個曾經和自己發生肉體關係的女人,她已經離會開自己嫁給別人,西門玉蘭更不用說了。 本來孤獨的他,在他現在落寞的心裡,還有昔日綿綿情恨的回憶,但現在卻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落日余暉,大道上緩緩駿過兩匹駿騎。 黃古陵偶然抬頭一看—— 那是—男一女,他們的臉容是那麼熟悉。 他心中一動,張口欲叫,可是,不知如何一股悲恥的心理,使他到了口邊的話,又咽回去! 但聽那女郎嬌滴滴的聲音,道:「楊哥,咱們要去哪裡度蜜月?」 男的低聲笑道:「玉蘭,咱們現在任務在身,豈能去哪裡玩樂,可是咱們以騎這樣追蹤飛馳,豈不是和度蜜月一樣?」 哈哈……格格……他們會心的一陣哈哈大笑。 黃古陵這一下,心中幾乎破碎欲裂,那笑聲像似化著千柄劍戳刺進他的心胸。 他雙手充滿刺激的笑聲,像似仍然不停止的繼續留在耳內。 他跑得不能跑了,但仍然向前走著。 他心情渾沌,一片迷茫,漫無目的的在曠野單走獨行,不覺黑夜消逝,紅日從東方升起。 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到什麼地方去。 忽然他覺得口中焦渴,甚是難受。 這種現象他一月來已經時常感覺到的,可是投有今天這麼激烈,本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百日後會死,但自從口渴現象經常發生後,他始感到體中有異,在一月多以來,他覺得自己武功增進了何止—倍。 黃古陵口中急喘著氣,沿著驛道奔跑。 走不多久,見著路旁有家酒肆。 黃古陵走人酒肆,立刻喚酒解渴,過了半個時辰,他的心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酒肆四面通爽,他适才在路口奔走,反而沒有留意郊野景色。 這時坐了下來,稍稍平靜,向外望去。 但見一片新綠,遍野新生的嫩草中,還隱約可以見著幾朵淡黃色的小花,他心頭一震,忖道:「這是西藏嗎?」 原來一月來漫無目的的奔走,已經由四川境內來到西藏。 仲春二月時節,西藏的春天來得遲,有些樹枯黃的樹葉還沒有落盡。 黃古陵百感交集,忽然他想到生氣蓬勃的草原,面自己再過五十三天便不在人世,悲從衷來,擊桌狂歌。 他的胸中愁鬱在他口中唱出來,充滿了憤激之情,卻如狂歌當哭。 酒保嚇了一跳,叫道:「客官,酒來啦!」 盛酒的是一種長頸的酒樽,黃古陵看也不看,把酒樽在桌上一敲,敲斷瓶頸,張一吸,酒就像噴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吸到口中。 酒保幾曾見過如此喝酒的法子,驚得呆了。 黃古陵鯨吞狂飲一陣,忽然哈哈長笑著。 笑聲震得酒保雙耳欲聾,好在黃古陵笑了幾聲後,頹然坐著,將半邊面孔轉注窗,葡萄美酒發了滿地,他也絲毫不睬,看樣子竟是呆了。 酒保從未見過有如此奇怪的飲客,心中駭怕,輕聲問道:「客官,還要酒麼?」 黃古陵呆呆的憑窗遙望,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酒保心中七上八落,生怕酒錢沒有著,但黃古陵神氣駭人,酒保給他嚇著了,不敢再問。 黃古陵此際心中煩亂已極。 他想起了恩師慘死的情況——之後歲月來江湖中的際遇,人物的影子一一從他心上飄過,好像他所熱悉的海上浮萍的,隨著滾滾波濤東去,永不回頭,但他對浮萍無所牽念。 而這些人物雖然只在他的生命中個占短短的時刻,卻令他永不能忘。 門外有腳步聲走來。 黃古陵如醉如癡,看著窗原外的廣闊的黃野,根本就沒有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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