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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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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金不屈轉頭又向山谷中奔去! 黃古陵雙眼呆呆望著金不屈的影子,他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傷感,他感到這個可憐的孩子,此番回去,可能命喪黃泉,「邪聖」乃是極為陰殘的人,如果他不諒解金不屈,當然金不屈不會有命在。 驀地裡一個聲音,叫道:「蘭妹,原來你在這裡……」 黃古陵聞聲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書生,由二十餘丈以外的山谷中,急奔而來,此人正是楊環。 楊環奔至西門玉蘭身畔,驚聲道:「蘭妹,你……是誰傷了你?」 西門玉蘭慘然一笑,道:「傷我之人,你武功不如他。」 楊環聽得胸頭一陣血氣翻湧,他夢想不到她會當眾說這種話刺傷自己,突然仰臉一聲長嘯! 嘯如龍吟,劃破長空,悠長清越,如金擊玉,那嘯聲並不尖銳刺耳,但當場幾位高人,都聽得心頭一震。 他嘯聲甫落,遠方突傳來一聲厲嘯,一條人影,如電掣般疾馳過來,西門玉蘭見了此人,呼聲道:「莫壇主,你好!」 只見來人是位身材雄偉高大,威風凜凜,環眉巨目的中年人,這人是誰?乃是紅十字幫座下壇主「摘天星」莫元台。說道:」玉蘭,是什麼人把你傷成這樣?」 驀然,楊環一聲大喝:「你慢走!」 原來黃古陵這時轉身欲去,他不管楊環的喝聲,仍然緩步向前走去! 楊環突然撤出長劍,縱身一躍,劍如雷奔,一招「笑指天南」,直向黃古陵背後攻去! 他出手如閃光一瞥,突聞李媚虹冷笑一聲,雙肩微一晃動,人已攔到黃古陵背後,左掌一迎,硬向長劍迎去,右掌呼的平推而出。 楊環喝道:「你要找死麼?」 語音甫落,接著響起黃古陵冷冷的聲音說道:「只怕未必見得?」 此時,陡然一個旋身,不見他移步跨足,倏忽間已到了李媚虹左面,左手腕下沉,食中兩指疾襲到楊環右腕脈門要穴。 三個人發招都夠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誰先誰後。 楊環只覺黃古陵點來兩指,帶著一股尖風,心知他一點之勢,已貫注了內家真力,力能貫穿金石,已經射到胸前。這一下奇快,楊環閃避不開,只得連晃肩運氣硬接。 李媚虹急落的右掌,卻拍在他左肩上,他覺如擊在冰硬鐵塊上面一般,而且一股彈力震得手腕往外拋滑出去。 一聲悶哼,楊環臉色一陣蒼白,後退三四步。 但聞「摘天星」莫元台,一聲低吼,右掌呼的劈出一股淩厲掌風,遙遙向李媚虹撞擊,隨著身子一閃,已欺到黃古陵跟前,左掌一沉一送,逼擊黃古陵前胸。 黃古陵早已有準備,莫元台剛一發動攻勢,他人卻借勢欺進半步,右掌「鐵騎突出」五指半屈半伸,疾向莫元合逼擊過來的左掌,則他左掌卻向斜側撥出,莫元台擊向李媚虹的狂風,忽被黃古陵撥出的力道滑在一邊。 那股威猛無倫的狂風,被拔滑一側,向李媚虹和楊環中間擊過,震飄起兩人衣袂。 黃古陵左手拔開擊向李媚虹的劈空掌風的同時,右手也逼退了莫元台擊向自己的掌勢。 黃古陵右腳緊隨飛起一招「魁星踢鬥」,擊向莫元台小腹,右拳左掌,隨後攻出。 三著並進,迅如電火,而且又都是指攻「摘天星」莫元台的要害,逼的他只得向後一躍退出七尺。 「摘天星」莫元台,冷笑一聲,一退又進,掌指齊施,瞬息間,攻出三指,劈出五掌。他這一掄急攻,搶儘先機,而且掌勢淩厲驚人,逼的黃古陵無法還手,莫元台的掌力逼的他步步後退。 西門玉蘭深知「摘天星」莫元台武功奇高,尤其掌力雄渾,縱然黃古陵武學淵博,恐怕接不了他二十招。 當下出聲叫道:「莫壇主,你且住手,他曾救過我一命。」 「摘天星」莫元台,雖然是占在上風搶攻,但他見黃古陵拆解招式,氣定神閑,而且暗蘊驚人潛力,心中已是暗驚,聞得西門玉蘭叫聲,只得收招後退五步,回頭問道:「玉蘭,這人是誰?」 西門玉蘭被問得怔了一怔,道:「他是……是黃古陵,江湖武林後起之秀。」 楊環聽得妒火中燒,冷哼一聲,道:「莫壇主,此人是武林叛徒孫先磯之徒,且莫放過他,陸幫主曾經三番四次要殺他,總被他逃過。」 西門玉蘭淒聲道:「楊哥,你……你且不要惹他……」 楊環被她叫得心頭一震,回頭道:「他當真救過你?」 突然「鐵指玉扇」譚湘青走了過來,道:「楊兄,西門姑娘乃是被「邪聖」一塵道人所傷……」 摘天星莫元台道:「怎麼?你說武林七聖的「邪聖」一塵道人?」 譚湘青點點頭道:「沒想到「邪聖」還活在江湖武林,他就在那石峰谷中。」 在他們說話中,黃古陵和李媚虹已經走出二十余丈,李媚虹恨聲道:「他們都將我們視做妖魔邪派的人,哼哼!什麼是正?是邪?其實號稱正派之士,卻全是一些盜世欺名,假仁偽善之輩。」 黃古陵突然星目含淚,問道:「李姑娘,你能夠告訴我,關於我師父在江湖武林所作所為的事?」 善和惡,只是我們把一件東西,和另一件東西相比較時的思維感觸,音樂對於憂鬱的人是善的,對於悲傷的人便是惡的,而對於一個聾子便無所謂善,和惡,黃古陵不是聾子,但他卻不知自己思師是善,抑或是惡。 所以,他要向李媚虹求問恩師昔日的作為,然後自己加以判斷是惡?是善? 李媚虹怔了一怔,輕然歎道:「令師昔日事蹟我不太清楚,唉!但一個流著淚懺悔的罪人,在天上所得到的快樂,比一百個穿白衣的善人,還更加能夠蒙上天的喜愛。」 李媚虹這一番話,具有深刻的含意,她分明說出:令師縱然昔日行惡,但他臨死卻知道懺侮,在天仍是快樂的,較之一些行惡者,在美德的陰影偽裝下欺騙,不知要好上幾十倍。 黃古陵聽得呆了一呆,李媚虹轉頭向他嫣然一笑,又說道:「黃相公,其實善的區別,不在於身份的貴賤,一切品行在其本身,不在地位的高低。 如有人要宣判一個不忠誠的妻子,讓他也拿天秤來秤一秤她丈夫的心,拿尺來量一量她的靈魂。如有要以正義之名,砍伐一棵惡樹,讓他先察看樹根,他一定能看出那好的與壞的,能結實與不能結實的樹根,都在大樹的沉默的心中,糾結在一起。 當你與自己合一的時候便是善。當你努力地要犧牲自己的時候便是善,當你在言談中完全清醒的時候,你是善的。當你勇敢地走向目標的時候,你是善的。」 黃古陵輕然一歎,道:「李姑娘,今日聽你這番話,令我茅塞頓開。我曾經受苦過,曾經失望過,曾經體會到死亡,於是我以為我生在這偉大的世界裡為苦。」 李媚虹輕輕嗯了一聲,道:「但我覺得世上的歡樂是欺詐的,它們許諾多於付出。在找尋它時使我們煩惱!當擁有時不能使我們滿足,在失去它時使我們絕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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