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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但,淩壯志心存警惕,略外謹慎,這時,他已無心去領略峰上這月夜仙境般的美景!

  他首先立在一株粗大雲松後面,目光望著深處,耳中凝神靜聽,除了如咽的松濤,潺潺的流水和輕巧悅耳,似蟲似鳥的叫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雖然如此,淩壯志仍不敢大意,迎著徐徐夜風,聞著絲絲花香,藉著如咽松濤,直向深處摒息飄去。

  前進數十丈,驀見前面一簇修竹間,現出一角屋影。

  淩壯志心中一驚,立即停住身形,他斷定那屋子的主人,絕不是平凡人。

  他不敢再向屋邊那簇修竹接近,只得向屋的正面屏息繞去,始終保持著十一二丈的距離。

  隨著他的繞道,他逐漸發現那是兩座三間石牆木頂茅屋。

  一座門向東,一座門向南,屋前青石鋪地,正面無竹處,弧形植著一排各色的花樹,高度僅及人腹。

  他發現兩座石屋內,寂靜無聲,一片漆黑,但俱都大開著房門。

  淩壯志的好奇心動,決心進屋內去看個究竟,但他仍藉著千年雲松,掩護著身形,屏息前進……

  驀然,向東的屋門內,緩緩現出一道白影。

  淩壯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隱在一株大雲松後,手心中頓時滲出一絲汗水,心中不停暗呼:「好險,萬幸沒有冒險進入。」

  他悄悄凝目一看,只見那道白影,竟是一個秀髮直垂腰際,身穿白絹長襦長裙的素裝少女。

  素裝少女,年約二十歲,生得雪麵粉腮,淡掃蛾眉,略顯蒼白的嬌靨上,沒有一絲胭脂氣。

  她微蹙著蛾眉,罩滿了憂愁,那雙生著長長睫毛的鳳目,幽怨地望著如洗碧空的皎月,似是懷著滿腹心事,漫步向花樹走去。

  淩壯志不禁看呆了,像如此文靜、聖潔、冰清玉潤的娟麗少女,在如此絕峰之巔的仙境中,怎不疑她是廣寒宮中的嫦娥下凡呢?

  看她那副含怨籠愁,似西子大病初愈的神情,真所謂「嫺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了。

  這時,那看來弱不禁風的少女,已緩步走到那排弧形花樹前,停身止步,櫻唇微啟,似是黯然一歎,緩緩垂下頭去。

  那蓬發亮的長長秀髮,立時將她那寒玉般的嬌靨遮住了。

  她伸出纖長細潤的凝脂玉手,漫不經心地撫弄著一朵鮮豔醒目的大紅花,不知她的芳心蘊藏著什麼難解的心事。

  淩壯志一定神,頓時警覺到他已犯了武林大忌,夜半更深,隱身樹後,偷窺如花少女,一經發覺,雖有百口,也難辯輕薄之嫌。

  心念至此,頓感忐忑不安,他決心再看一眼就走,因為,花樹前的素裝少女,不但長得令人一見神迷,而那副楚楚哀怨的娟秀面龐,更是令人一見生憐。

  尤其,像這等如百花乍放,似出水白蓮的冰清聖潔的少女,他認為在凡塵人間是絕難一見的。

  淩壯志癡癡的望著垂首撫花的素裝少女,根本沒有一絲要走的意思,想是早忘了他方才的決定。

  當然,更想不起他來此的目的,和那個白衫少年了。

  就在淩壯志忘卻立身何處之際,一道人影,緩緩由向南的石屋內走出來。

  淩壯志驟然一驚,素衣少女尚渾然不覺。

  只見北屋緩步走出來的人影,竟是一個看來年僅三十餘歲,一身黛綠衣裙的中年美婦。

  中年美婦,雍容脫俗,神色略顯憔悴,這時,鳳目註定花樹前的素裝少女,緩步走來,同時,慈愛關切地低聲問:「孩子,你回來啦!」

  素裝少女一定神,急忙抬起頭來,舉手理了一下長髮,望著中年美婦,親切地含笑說:「媽,我回來快半個時辰了,因為您運功打坐,沒敢打擾您!」

  中年美女慈祥地微一頷首,她的粉面上,不由掠過一絲詫異神色,她看得出素裝少女說話之時,雖然嬌靨綻笑,但她的蛾眉間,卻透著一絲憂鬱。

  於是,她走至素裝少女的身前,伸出纖細的右手,慈愛地撫摸著少女的肩頭,關切地問:「一切順利嗎?」

  說著,那雙閃輝的鳳目,一直柔和地望著素裝少女略顯蒼白的秀麗面龐,似是要看透她憂愁的原因。

  素裝少女立即點了點頭,似乎怕媽媽看出她有心事似的,趁勢微垂螓首,同時回答說:「一切很順利!」

  中年美婦人黛眉一蹙,立即不解地問:「那你該高興呀,為何還悶悶不樂?」

  素裝少女抬起頭來,望著中年美婦,強自分辯說:「沒有不高興嘛,媽!」

  中年美婦佯裝生氣,但仍綻著親愛的笑意嗔聲說道:「不說實話,媽可要生氣了。」

  說著,面色一變,又含笑追問了句:「告訴媽媽,碰見了什麼不如意的事?」

  素裝少女又垂下頭去,怯怯地說:「有人跟蹤我!」

  隱身樹後的淩壯志,頓時嚇了一跳,驚得急忙再向樹後栘了少許,他的確沒想到,素裝少女早已發現他立身樹後了。

  心念未畢,驀聞中年婦人驚異地問:「那人已追進山來?」

  素衣少女立即回答道:「沒有,媽,是在中途!」

  淩壯志一聽,那顆緊張的心,頓時放下來,因為聽了少女和美婦的談話,他已知道半個時辰前登上峰來的那點白影,就是說話的素衣少女。

  由於行蹤未被發現,淩壯志悄悄舉目看去……

  只見中年美婦,憔悴的面龐上,充滿了迷惑,鳳目一直望著再度垂目撫花的素裝少女,久久才不解地問:「你曾和那人交手,輸招了?」

  素裝少女撫著花,僅搖了搖頭。

  中年美婦似乎有些不快,不由沉聲說:「那你又是為什麼?」

  素裝少女依然低著頭說:「那人輕功極佳,如不是到了太平鎮,就無法擺脫他了!」

  淩壯志一聽,渾身不禁一戰,驚得幾乎叫出聲來,這個素裝少女難道就是他前夜追入太平鎮的那個白衫少年?

  這時,他心緒紊亂,無心冷靜地去判斷,素裝少女是否就是擊斃阮陵泰和晉宇田的那個白衫少年。

  心念未畢,驀見中年美婦冷冷地問:「那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公公還是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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