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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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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夜風寒涼,彎月蒼茫,崖上松濤嗚咽,園中群花飄香,但急急飛馳的黃劍雲,卻心急如焚,毫不覺得夜已寒涼。 到達園後,騰身而起,直向崖上升去,在他升崖之際,仍看到兩莊輝煌的燈火和歡笑的人聲。 升至崖上,高聳夜空的玉女峰,已赫然在望,尤其彎月斜掛峰巔,愈顯得玉女峰峭拔崎險,直插霄漢。 黃劍雲一面盡展輕功飛馳,身輕如煙,一面揣測師妹羅秀玲,究竟有什麼緊急事情,而又不便讓李嫂轉知。 一陣繞峰越谷,已達玉女峰下,黃劍雲曾經來過一次,已知『法空』大師清修的位置,是以,身形不停,直向峰上升去。 片刻登上峰巔,略微遊目一看,直向百丈以外的那片鐵枝虯生的蒼勁雲松處馳去。 黃劍雲一見那片濃蔭黑暗的蒼勁雲松,和樹隙間透出的一點燈光,心情愈加激動,他不知『法空』師伯是否已經回來。 假設,大師伯已經回來,恩師『逸塵仙長』也許仍在。一想到恩師,黃劍雲心中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身法驟然加快。 但是,另一個問題,也閃電掠過他的心頭,萬一師父師伯仍雲遊在外,尚未回來怎麼辦?難道就他一個人去見飽經創傷,受盡委屈的小師妹。 心念至此,早巳穿進松林,而距離一色褚石的六棟石屋已經不遠,雖覺師兄師妹相見無礙,但值此深夜,孤男寡女相會,總應避嫌,何況她的夫婿又被他立劈劍下。 正感進退維谷,前面屋角下,纖影一閃,已飛身迎來一位道姑裝束的少女。 道姑秀髮高挽,上東垂珠道姑冠,內穿水綠長衫,外罩深綠無袖長糯,腰束金綠絲帶,手持銀鬃拂塵,而肩後卻是一柄綠柄長劍。 打量未完,已看清飛來道姑,正是玉頰消瘦,十分憔悴的小師妹羅秀玲! 黃劍雲看得心頭一震,而且也不禁有些迷惑,何以許多失意的女孩子,在走投無路之際都遁入玄門當道姑? 心念來畢,羅秀玲已淚如雨下,戚聲呼了聲「雲哥哥」,伸張雙臂,飛身撲來。 黃劍雲一見,也星目濕潤,低呼了一聲「玲師妹」也飛身向前迎去—— 就在兩人各張雙臂,看看將要擁抱在一起的同時,不遠處的石屋前,突然響起一聲洪亮嚴肅的『阿彌陀佛』。 黃劍雲悚然一驚,閃電旋身,羅秀玲的嬌軀擦身而過,直向前面的雪松撞去—— 又是一聲焦急而洪亮的大喝道:「雲兒拖住她!」 就在大唱的同時,黃劍雲的左掌早已遙空向側一引,右掌閃電拖了一下羅秀玲肩後飛揚的穗劍。 也就這一引一拖的些微拉力,羅秀玲的嬌軀一頓,接著一個踉蹌,雙手同時扶在面前的鐵枝雲松樹身上。 不遠處再度響起了深沉的寬洪聲音說:「玲兒,你難道要你雲師哥陷身不義不成?」 扶樹垂泣的羅秀玲一聽,「哇」的一聲掩面哭了,緊接著,折身如飛,直向她住的西屋馳去。 黃劍雲慚愧的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岸然立著一位身軀修偉,滿面紅光,神情十分肅穆的灰袍老和尚。 灰袍老和尚壽眉惑目,銀髯及腹,手扣一串紫檀念珠,正目光閃爍的望著他看。 黃劍雲不必判斷,躬身一揖,屈膝便拜,同時,惶聲說:「師伯在上,弟子黃劍雲叩頭,並請降罪劍劈藍師兄之過。」 『法空』大師心情激動,壽眉顫動,久久才黯然一歎說:「雲兒,你代師伯處理叛徒,師伯正應嘉許于你,何過之有?快請起來答話,師伯還有話問你。」 黃劍雲恭聲應是,叩首起身,垂手恭立。 俄頃,『法空』大師才抑制著激動情緒說:「你去『二仙會』的全盤經過,已由你玲師妹講過了,在終南義釋老怪和『夭南神君』的事,也由一位李嫂轉告給玲兒,當時你師父仍在此地……」 黃劍雲一聽,心知不妙,恐怕恩師不在峰上了,不自覺的恭聲插言問:「請問師伯,家師是否仍在師伯處?」 『法空』大師淡淡的說:「你師父在此等你半見,見你未回,他已轉回衡山了。」 黃劍雲一聽,十分失望,但他已決定此地事畢,即去衡山拜謁師父,去時至少帶著柳羨香、李鳳仙、和湯麗珠三人同去,是以並不覺得難過,但他仍關切的問:「不知家師離去時,可有面諭請師伯轉知雲兒?」 『法空』大師見問,不由黯然一歎,說:「你師父臨行叮囑,你玲妹孤苦一人,倍受創痛,希望你能派一忠實女僕來峰上作伴照顧,一旦為師伯的下山遠遊,也免卻懸心之憂!」黃劍雲一聽,立即躬身回答說:「雲兄回去之後,立即選派一健壯誠實而武功又不俗的女僕,前來陪伴玲師妹。」 『法空』大師贊許的點點頭,繼續說:「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快去見你玲師妹一面,儘快回去吧!」 黃劍雲躬身一揖,同時應了個是,正待轉身離去,『法空』大師又開口說:「且慢,為師伯的還有話說。」 黃劍雲一聽,趕緊止步,面向『法空』大師垂手躬立。 『法空』大師撚著銀髯,目光茫然,久久才說:「師伯與你師父,早已有意將秀玲許你為妻,只因你玲師妹年歲尚小,沒有正式提議,自然談不上是你的未婚妻……」 黃劍雲聽至此處,趕緊躬身應了聲是。 『法空』大師,繼續說:「但是,你玲師妹卻曾聽到我與你師父在暗中的商議,因而,她也久以是你的未婚妻子自居,你去時切不可談及此事,增加她的刺激!」 黃劍雲恭聲應是,但卻迷惑的問:「請問師伯,師妹為何身著道裝,難道她決心終身為道姑?」 『法空』大師見問,也不禁黯然一歎,說:「她還不是塵念未盡,仍有可懸之處,捨不得頭上的三千煩惱絲。」 說此一頓,再度一歎說:「雲兒去吧,走時不必再來見我!」 說罷轉身,仰面去望彎月。 黃劍雲一見,只得躬揖應了聲是,謹慎的舉步向羅秀玲的西屋走去。 走過褚石廣院,尚未到達西屋門前,已聽到羅秀玲在室內的啜泣聲。 到達門前首先咳嗽了一聲,接著低聲問:「師妹在屋內嗎?」 星內略微一靜,接著傳出羅秀玲的抽噎聲音,說:「雲師哥請進!」 黃劍雲一聽,舉步走進門內,而淚痕斑斑的羅秀玲,也由內室中垂首迎出,同時,沙啞的低聲說:「雲師哥請坐。」 外間僅有兩椅一桌,和兩張圓凳,陳設十分簡單,黃劍雲也不謙遜,就在尊位上坐下來,一俟羅秀玲就內室門側的圓凳上坐下來,立即低沉的說:「那夜回至大理賓館,由於情勢急迫,無暇前去小村上看你,而且,又怕因小兄前去,致令那對老夫婦懷疑,是以,沒有前去看你……」 話未說完,羅秀玲已流淚抽噎著說:「小妹體會得……」 話剛開口,熱淚再度奪眶而出,以下的話,又哽咽在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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