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劍花呤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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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之間,已將黃劍雲扶起來,繼續慈祥而關切的說:「如今你離師他去,凡事自要小心,為師先走一步了!」 說罷轉身,袍袖猛然一揮,一式『潛龍升天』,身形淩空而起,踏著古柏樹枝,直向玉女峰方向如飛馳去。 黃劍雲急忙肅立拱揖,望空朋聲說:「雲兒即屆弱冠之年,已能照顧自己,請師父不必以此為念!」 把話說完,『逸塵仙長』已至百丈以外,身形快捷而輕靈,宛如淩空上升的巨鵬,直飛玉女峰。 黃劍雲拱揖目送,直到恩師的身形消失在半峰翠松之間,才踏著圓形怪石,馳離石塚石牌。 到達谷外,只見眼前峰巒起伏,一片濃綠,再找『追風虎』鐘志得,早已走得沒有了影子。 黃劍雲略微辨認了一下方向,立即展開輕功,翻嶺繞峰,穿林越穀,身法之快,捷愈飄風,直向東南山麓馳去—— 終南拔海三千,層巒疊嶂,峭壁巉岩,相傳為韓湘子得道聖地,每逢進香季節,畸嶇的山道上,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這天中午時分,僕僕風塵的黃劍雲,已趕達終南山麓。 時值仲秋,正是進香季節,盡是朝山的香客,有的乘馬,有的坐轎,有的沿著山道三步一叩頭,五步一頂拜,加之前來看熱鬧的各路英豪與做生意的酒商和小販,真是人山人海,車馬騾轎,道為之塞。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一雙秀眉早巳蹙在了一起,心中尤為懊惱,心想怎的這般巧! 因為他曾聽師父『逸塵仙長』說過,『千面神嫗』每逢進香季節,便閉門謝客,以防料纏,有時索性雲遊他去。 黃劍雲雖然知道此點,但他不能就此回去,仍然要前去碰碰運氣。 他看了山麓馬嘶人擠,轎夫吆喝的情形,斷定鎮上的酒樓必已滿座,客棧的房間恐怕也早已住滿,決定就在山麓酒販臨時搭建的酒棚內,略進午餐便前去東麓拜謁『千面神嫗』。 黃劍雲在人群中擠了好一陣,才找到一處四周圍滿了小販的大酒棚。 站在棚外招徠客人的酒保,見黃劍雲衣著華麗,儀錶不俗,一雙澄澈秀目,不時向棚內看,立即肅手哈腰,滿面堆笑的說:「公子爺,大熱的天兒,您就別擠啦,棚下涼爽,碗筷清潔,大盤的鹵肉,陳年的老酒,您老就請進吧!」 說罷,尚不停的連連肅手,不停的哈腰打躬。 黃劍雲只是隨意吃些東西就去訪『千面神嫗』,根本沒有再擠下去的意思,是以,一經酒保招徠立即走進棚內。 進入棚內一看,酒棚下至少擺有百張方桌,坐滿了三山五嶽的江湖豪傑,看來極少有朝山拜佛的香客。 酒棚的一角,是一張馬蹄形的櫃抬,抬後棚外,停有數輛載滿了酒罈的大馬車,十數酒保,正忙著倒酒切肉送饅頭,只有一個濃眉虯髯的黑臉大漢,凶煞神似的坐在櫃枱後,一望而知是個跑江湖混飯吃的人物。 酒棚內高談闊論,點酒要肉,加上醉漢們的豪言狂語,亂成一片。 黃劍雲看罷,皺了皺眉頭,立即停止了腳步。 裡面正在送酒的酒保一看,急忙指著不遠處的一張方桌,趕緊含笑招呼說:「公子爺,您請這邊坐,這裡還有兩個空座!」 說話之間,不停的急急招手,唯恐黃劍雲轉身走了。 黃劍雲蹙眉一看,只見那張桌上,僅有一位身穿布衣,年約七旬的龍鍾老人,其餘三面,果然都空著,於是微一頷首,逕自走了過去。 直到走近桌前,方始發現布衣老人的左側桌底下,尚例臥著一人。 黃劍雲本能的低頭一看,發現竟是一個蓬頭垢面,頡下生滿了短須的人,看他雖然不是和尚,但卻穿著一件破僧衣,漬滿了泥土的赤腳上,還穿著一雙破草履。 看他相貌,生得方面大耳,虎目濃眉,滿是污垢的方臉上,灰白泛青,酒氣醺醺,鼾聲呼呼,看樣子已是爛醉如泥了! 再看身穿布衣的龍鍾老人,面前擺著一盤花生和鹵肉,還有半碗白酒,對桌下那位僧不僧丐不丐的醉漢,視如未睹。 黃劍雲一心想著儘快去拜訪『千面神嫗』,是以也懶得對眼前的龍鍾老人和桌下的醉漢,以及全棚的三山五嶽的英豪多加注意,於是,就在老人右側空凳上坐下來。 這時早已跑過來一個酒保,一俟黃劍雲坐下,立郎躬身哈腰,滿面堆笑的間:「爺,你來點什麼酒暍?」 酒保的話聲甫落,桌下突然響起一陣吆喝醉語,大聲嚷著說:「花雕、玫瑰、竹葉青、大麯、燒刀、女兒紅,大爺我都要。」 酒保一聽,氣得望著桌下的醉漢,瞪眼怒聲說:「我給你一夜壺的五加皮!」 桌下醉漢毫不為忤,立即揮著汙手,含糊的大聲說:「五加皮也成!」 附近幾桌上的江湖英雄一聽,不少人發出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黃劍雲也不自覺笑了,只有龍鍾老人,滿布縐紋的臉上,毫無表情。 黃劍雲莞爾一笑,即對仍氣得蹬著一對大眼睛的酒保,和聲說:「小生今日不便飲酒,請送一盤鹵肉和兩個饅頭來吧!」 話聲甫落,桌下的醉漢立即「唔」了一聲,含糊的說:「又是一個燒香拜佛,生怕討不到老婆的小夥子!」 黃劍雲知道醉漢把他誤認為是朝山進香的人了,是以也不在意,即對又待出口怒駡醉漢的酒保,揮了揮手勢,示意他快些拿來。 酒保去後,黃劍雲這才遊目去看酒棚內的各路英豪,只兄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果然,整個酒棚下,極少有進香的善男信女在座。 由扒這一注意,心中不由暗吃一震,因為棚下武林人物中,有不少人正在談論著隱居在東麓楓林中的『千面神嫗』。 凝神一聽,身後一桌上,正有一個忿忿的聲音,恨聲說:「老兄,我富大貴比你聰明,任我說爛了舌頭,說破了嘴皮,那老婆子『千面神嫗』依然是閉門不理!」 黃劍雲一聽,心中暗自慶倖,不由一喜,心想,只要『千面神嫗』沒有離家遠去,就有一線成功的希望。 心念間,回頭一看,發現身後一桌上的四人,個個身著勁裝,俱郡攜有兵刃,有的臉上有刀疤,有的面上有麻子,一個歪嘴巴,一個是邪眼睛,總之,這四個大漢才都是急切需要學會『變相奇術』的人。 打量間,又聽那個邪眼睛的人,恨聲說:「你老富還只是說爛了舌頭,我阮天九都磕破了頭皮,那個老東西理都不理,你看可氣不可氣?」 麻臉漠子沉哼了一聲,忿忿的說:「只怨我王麻子命苦,生了天花,否則,我還不是一表人才,我一見那老婆子的女徒弟,生得天仙化人般似的,我就知道不會被那老東西看得起!」 臉帶刀疤的漢子一聽,立郎瞪眼譏聲問:「你王麻怎知那姑娘真的是仙女般美麗?說不定是個醜八怪被那老東西變的,哼,你王麻子還是少打歪主意吧!」 邪眼睛的漢子嘿嘿一笑,以怨忿而又諷譏的口吻說:「哼,說不定那個美麗妞兒,就是那老婆子自己變的,不然,人們為何給她超了個綽號叫『千面神嫗』?」 久未發言的歪嘴漢子,感慨的搖頭一歎,說:「算了吧,我歪嘴算是認命了,就是那位老前輩答應召見我,我劉歪嘴也沒有那份本領和她老人家比武功!」 其餘三人驚異的「噢」了一聲,齊聲問:「歪嘴,你是聽誰說的?」 歪嘴漢子黯然說:「是我的一位表弟,他非常運氣,竟榮幸的得到那位老前輩的接見!」 其餘三人一聽,精神同時一振,不由興奮的齊聲問:「他是用什麼方法進去的?」 歪嘴搖搖頭,說:「用什麼方法我不知道,不過他並沒有學到『神嫗』老前輩的變相術,因為神嫗老前輩,還要我那位表弟必須在今天絕早趕到『盤蛇嶺』先和她較量一場輕功,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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