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金鬥萬豔杯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老謀深算的「鬧海神雕」雖然想通了這一點,但他總不相信佟玉清的功力會高過他和鐵黎元。

  尤其,江玉帆公然宣稱他絕不干預這件事、如果輕易放棄了這次報仇機會,實為不智。

  但是,他也不願拿數十年創出來的一點兒名氣去冒這個險,何況他方才已預設了船老大謝宏為他胡編的一套座右銘?

  是以,望著江玉帆,抱拳含笑道:「老朽方才已把話向謝香主講過了,為了向我這劣甥的父母有所交代,就命本幫的鐵堂主向貴同盟的佟執事就地請教,勝負死傷,只此一場、這筆血債,也就從此一筆勾消……」

  江玉帆卻劍眉微蹙,面帶難色的含笑道:「萬一鐵堂主落敗負傷,這又該怎樣了結呢!」

  「分水豹」鐵黎元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厲聲道:「那怨老朽學藝不精,死傷均與佟女俠無關!」

  江玉帆哈哈一笑道:「在下只不過說『萬一』鐵堂主敗了,閣下何必如此光火,如果不將歹話說在前面,如此怨怨相報,何時結了?」

  「分水豹」哼了一聲,也怒聲反問道:「萬一貴同盟的佟執事死傷在老朽的掌下呢?」

  江玉帆微微搖頭,淡然一笑道:「這種結果在下還沒想到過!」

  「分水豹」一聽,那裡還能忍耐,一個箭步縱至絨毯的一端,戟指一指江玉帆,厲聲道:「江盟主,你欺人太甚,決請貴同盟的佟執事出場決戰,老朽死傷絕無怨言……」

  江玉帆未待鐵黎元話完,已淡然一笑道:「同是高手過招,勝負決定於他的涵養與氣度,也就是『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猛虎躡於後而不亂』的鎮定功夫,像閣下這樣心浮氣燥,在下說句不怕閣下震怒的話,你很難在佟執事手下走過十招!」

  「分水豹」聽罷,只氣得咬牙切會眼冒火花,渾身顫抖的已無法說話。

  「鬧海神雕」黃宮成,雖覺江玉帆說得有道理,但他誤以為江玉帆故意用心機氣人,給予佟玉清可乘之機。

  是以,冷冷一笑,沉聲道:「請江盟主不必擔心,鐵堂主武功雖然不濟,但說佟執事能在十招之內取勝,老朽到真的有些不太相信!」

  江玉帆頷首一笑,回身望著氣定神閑的佟玉清,含笑道:「鐵堂主武功深厚,掌可開碑,你可要小心應付!」

  佟玉清自服了愛郎恩賜的石龍內丹精珠後,不但內力雄厚,而澎湃的真氣,且有一種極欲發洩的傾向。

  如今,又經過了陸貞娘親自傳授了四招「彩虹龍女」仗以成名的「散花手」和「流雲步」,更覺得自己的武功有一日千里,一步登天之感。

  這時見愛郎含笑叮囑,立即頷首應了聲是,轉身向絨毯的另一端走去。

  江王帆和陸貞娘等人一見,立即退出毯外,「鬧海神雕」和楚天彪,也默默的退至船舷邊緣。

  「分水豹」一見佟玉清立身絨毯的另一端,也不答話,大喝一聲:「請恕鐵某有僭了!」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接著疾劈而下,右掌斜削佟玉清的前胸,左掌猛摑佟玉清的玉頰,一招兩式,快如電光石火,一般高手,絕難閃躲!

  但是,功力已有驚人進步的佟玉清,依然氣定神閑,一俟鐵黎元的招式用老,嬌軀半旋,螓首微仰,腳下暗踏「流雲步」就在她雙手虛揮的同時,巧妙的閃開了。

  「分水豹」鐵黎元尚不在意,大喝一聲,疾演「比翼雙飛」按兩下平伸,趁勢猛劈佟玉清的右脅和小腹,這一招不但勢沉力猛,快捷無比,而且又狠又准,果然顯出雙掌上的功夫。

  「鬼刀母夜叉」和禿子看得大吃一驚,險些發出驚呼,而「鬧海神雕」和楚天彪看得竟忍不住脫口喝了聲采!

  但是,就在「鬧海神雕」喝采聲出口的同時,佟玉清的嬌軀已隨著「分水豹」飛快劈至的雙掌,閃電下倒,竟以「風擺柳」的絕妙身法遊過了。

  「分水豹」見佟玉清絕妙的躲過了他這一招,這才開始驚覺到,佟玉清的學藝果然在他之上,今天不出毒招,恐怕絕難討得了好。

  是以,雙掌掄空,心念電轉,厲嗥一聲,雙掌立即變拍為抓,照準旋身而起的佟玉清,一抓面門,一抓咽喉,咬牙切會,一臉的怨毒,恨木得雙手立即將佟玉清扼死。

  旋身而起的佟玉清一見,身形猛然後仰,雙足一登,宛如一支弩箭般,直射兩丈以外。

  「分水豹」決心將佟玉清置死而後甘,是以,一見佟玉清施展「鐵板橋」,一聲不吭,趁勢疾追,企圖在佟玉清挺身躍起之際,飛腿將她踢斃!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撲至,佟玉清業已挺身立起,同時,瞠目無喝道:「住手!」

  由於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分水豹」本能的心頭一驚,急忙刹住身勢,同時飛身暴邀八尺。

  佟玉清一俟「分水豹」停身站好,繼續怒聲道:「鐵黎元,蔡甫才的素行如何,你身為師父的應該比誰都明白,心裡比誰都清楚,不管怎樣,他總算是死在本姑娘的劍下,所以本姑娘讓了你三招四掌,狠毒的兩抓……」

  話未說完,「分水豹」突然仰面一聲厲笑道:「一條人命,數十年的心血,難道就僅僅謙讓三招就罷了不成?」

  佟玉清一聽,芳心有氣,立現殺機,不由剔眉怒聲道:「不錯,坦白的告訴你,本姑娘自從加入遊俠同盟,業已洗心革面,絕不隨意殺人,否則,哼,早在第一招上,你已被我的『拂葉摘花』點斃在絨毯上了!」

  「分水豹」一聽,愈發怒不可抑,怨毒的望若佟玉清,厲聲道:「放屁,沒那麼簡單,你先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兩腿半彎,蓄滿功力的右掌,振腕劈出——

  只見一道剛猛狂飆,呼的一聲,逕向佟玉清胸前撲到!,

  江玉帆等人看得頓時大怒,沒想到「分水豹」竟以功可開碑的掌力對付一個先天就吃虧的女子,這也證明了「分水豹」誠心置佟玉清死地而後已。

  心念間正待橫劈一掌,真氣澎湃,極欲發洩的佟玉清已揚玉臂,拙皓腕,右掌閃電劈出,同時嬌叱道:「接你一掌又何妨?」

  妨字出口,兩道剛猛勁風相觸,只聽「蓬」的一聲大響,「分水豹」竟悶哼一聲,上身搖動,終於拿樁不穩,蹬蹬退後了三步。

  再看佟玉清,氣不喘,臉不紅,氣定神閑,依然立在原地。

  楞了,這不但「鬧海神雕」和楚天彪楞了,就是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鬼刀母夜叉」等人,無一不看楞了。

  強自拿樁站穩的「分水豹」,竭力壓抑著胸間翻騰的氣血,神色淒厲,一臉怨毒,充滿了殺機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佟玉清,緩步前進,雙掌上提,顯然要做孤注一擲的捨命一擊。

  「鬧海神雕」雖然鬧不清佟玉清何以一個芳華雙十的少女,竟然具有如此驚人的神力?但事實如此,又不能令他置疑。

  是以,這時見「分水豹」將要捨命一拼,不由慌得脫口急呼:「鐵堂主……」

  但是,就在他脫口急呼的同時,「分水豹」鐵黎元已倏然止步,同時瞠目厲喝一聲:「你再接老夫一掌!」

  厲喝聲中,蹲身提臂,雙腕一揚,兩掌同時劈出——

  只見一團有形如海濤的剛猛狂飆,挾若隱隱厲嘯,逕向佟玉清身前翻滾擊到。

  佟玉清方才接了「分水豹」一掌,信心大增,但是她內丹的澎湃真氣,愈加洶湧,業已到了自行並出的險境。

  這時見「分水豹」鐵黎元悉力擊出的驚人一掌,大有求之不得,迫不及待之勢,是以,大喝一聲:「再接你十學又有何妨!」

  大喝聲中,一雙纖纖如春蔥似的玉掌已翻腕劈出——

  王掌一翻,在兩國洶湧模滾的強勁紅霧中,竟突然閃現了兩道紅芒!

  只聽「轟」然一聲霹靂是響,中間絨毯飛裂,勁風激旋帶嘯,「分水豹」一聲慘叫,身形竟像一個滾地肉球般,急速的向船頭滾去——

  「鬧海神雕」和楚天彪一見,大吃一驚,同時驚呼:「鐵堂主!」

  驚呼聲中,飛身向即將滾下船頭的「分水豹」撲去。

  江玉帆看得也著實吃了一驚,他見佟玉清仍在旋飛的毯屑紅霧中卓立原地,心中一寬,也飛身向「分水豹」撲去。

  他雖然起步晚,但和「鬧海神雕」兩人卻同時到達,幾乎一步之差,「分水豹」的身體就要滾至船下。

  楚天彪急忙將「分水豹」的身體拉住,只見他唇無血色,面如金紙,將口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這時,那邊也傳來了陸貞娘的驚急嬌呼:「表弟怏來!」

  「鬧海神雕」一聽陸貞娘的那聲「表弟」,心中一驚,不由一楞!

  但是,江玉帆非但沒有注意到「鬧海神雕」的震驚神情,也沒有注意到陸貞娘呼他「表弟」的後果和問題。

  因為他最關切的是看到陸貞娘和韓筱莉等人,正用手攙扶著唇角掛著血絲的佟玉清,心中一驚,飛身縱了過去。

  江玉帆見佟玉清嬌靨蒼白,鬢角滲汗,內腑似乎氣血翻騰的厲害,因為佟玉清柳眉緊蹙,不停呻吟,顯然胸腹間很痛苦。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憂急如焚,十分憤怒,立即望著「鬼刀母夜叉」,急聲吩咐道:「快把玉清姊姊抱進艙內去!」

  「鬼刀母夜叉」急聲應了個是,托抱起佟玉清來,飛步奔進廳艙內。江玉帆正待跟進,身後突然響起「鬧海神雕」抱歉的聲音,道:「少堡主……」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不自覺的輕「啊」了一聲,回頭望著慚愧滿面的「鬧海神雕」,遲疑的說:「什麼?……少堡主?……」

  「風雷拐」和「悟空」等人也都楞了,陸貞娘和韓筱莉這時才恍然想起方才驚急間而喊的那聲「表弟」。

  「鬧海神雕」繼續慚愧的說:「這樣的結果,全是老朽的錯,希望少堡主看在老朽好友『飛蛟』鄧正桐的份上,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掉吧!老朽告辭了!」

  說罷拱手,神情黯然的轉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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