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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臨危不亂

  「小丁,你……」

  「你剛才說對了。」丁開輕聲道:「我窩在這裡正是等一個人。」

  當然,他等的絕不是趙小柔,因為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趙小柔會離家出走。

  「等誰?」這回輪到類大釗發問了。

  「等這杏花村的主人。」

  丁開說:「也就是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白夫人。」

  「白夫人?」類大釗一怔:「是她,柳橫波?」

  「不錯,白門柳氏。」

  「只怕已經四十出頭了吧?」

  「女人四十一枝花。」丁開笑了笑說:「聽說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那個賣酒的不妞兒呢?」

  「一個小妖精,聽說是她的乾女兒。」

  「這可怪啦。」類大釗攀著—根橫時掌出的樹枝,咧嘴一笑:「咱們小丁怎麼變了胃口小的不要,居然要揀老的……」

  「臭鬍子!」丁開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知道我為什麼等她?」

  「為什麼?」

  「為了想發筆橫財。」丁開說。

  「發筆橫財?」類大釗怔住了,他不相信,甚至絕不相信在他心目中的小丁,—向視錢財和糞土,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你想打劫杏花村?」

  「白夫人。」丁開說。

  「反正都一樣。」類大釗並不反對:「至少可以劫她幾缸好酒。」

  「你看走眼啦。」丁開道:「據我所知白夫人頗有積蓄,甚至是位富婆,目前最少擁有翡翠玉馬一對,明珠五百顆,外加白銀十萬兩……」

  這不是一筆小財富,簡直駭人聽聞。

  類大釗一呆,頓時睜大了眼睛:「莫非還有十九條人命?」

  原來這件事發生在三月前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洛陽振遠鏢局押送的一批財物,在孟津渡遭到盜劫,隨行護鏢的武師和趟子手,總共一十九人全部遇害,被劫財物的清單中,正如丁開所說的一般無二。

  像這樣一宗大事,自然是傳遍了江湖,類大釗當然早有所聞。

  「不,一十八條人命,」丁開說。

  「據振遠鏢局宣佈的,分是一十九人,並無—人生還,你怎麼要少說一個?」

  「我為什麼要多說—個?」丁開道:「那些遭到殺害者的屍體都被投進孟津河,事後打撈起來的分明是一十八具……」

  「還有一具呢?」

  「沒有了」

  「莫非有個人還活著?」

  「活得很舒服。」

  「小丁。」類大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道在那揚劫殺中有人親眼目見嗎?」

  「正是。」

  類大釗一呆。

  「是誰見來?」

  「我。」丁開指著自己的鼻子。

  星移半轉,斜月漸沉。

  「我。」丁開指關自己的鼻子。

  星移半轉,斜月漸沉。

  只聽呀然一聲輕響,杏花村那扇木門開了一縫,有個腦袋伸了出來。

  接著閃出一條窈窕的人影,略一顧盼,向北奔去。

  「是那個賣酒的丫頭。」婁大釗說。

  「果然,我料的不錯,」丁開低聲道:「追上去。」身形一晃,淩空飛躍而下。

  類大釗跟著一個鷂子翻身,落下實地。

  兩人展動身形,一前一後,發足追去,星斗滿天,月落參橫,十數丈外依稀可辨人影。

  一點不錯,前面的那個窈窕背影正是蜜兒。

  但見她身法靈快,宛如一縷輕煙,造詣之高竟然不在一流好手之下。

  類大釗心想:「這妞兒真人不露相,故意保持十丈距離。

  他並不想一口氣追上,只是想保持自己目力所及,讓對方無所循形。

  奇怪的是蜜兒從沒回頭瞧過一眼。

  片刻間首尾相禦,追出了十裡之程,眼前形勢一變,追入了一座幽谷,四周懸崖挺拔,鬱鬱蒼蒼,在西沉月色下,黑氣森森。」

  蜜兒人影一晃,忽然轉入了左側一片森林。

  丁開深深吸了口氣,登時身形加速,箭一般飛了上去,但到得進口之處,忽然刹住疾奔之勢。

  「怎麼,不追進去?」類大釗飛步趕來。

  「我進去,你在這裡把風。」

  「把風,把什麼鬼風?」

  「你想怎樣?」

  「你到哪裡,咱就跟到哪裡。」

  「莫非你怕我吞沒了那對翡翠玉馬,五百顆明珠,十萬兩白銀?」

  「哈哈,小丁,別來這一套,」類大釗大笑說:「這些身外之物打不瞎你小子的眼睛,咱類大釗也壓根兒沒擺在心上……」

  「哦。」

  「你必是看出了什麼不對,不願咱陪你涉險。」

  「你……」

  「小丁」類大釗激動地說:「只要你說一聲,咱類大釗不配做你的朋友,咱回頭就走。」

  丁開怔了一下,他當然不會這麼說,這種可以推心置腹,生死患難的朋友哪裡去找。「好,你跟去。」

  類大釗樂在心裡,咧嘴一笑。

  林木盡頭便是一堵懸岩,壁立千仞。

  幾棟草屋就在懸崖下依山而建,草色猶新,像是剛剛搭蓋不久。

  木門虛掩,茅屋中隱隱透出燈光。

  丁開走了過去,正待舉手推門,那門忽然打了開來,一個垂髫小環背著燈光當門面立。

  「是丁先生嗎?」這小丫頭看來十分機伶。「還有類先生。」類大釗自報姓名,笑道:「草字類大釗。」

  「你怎麼知道我姓丁?」丁開問。

  「是夫人說的,」小丫頭道:「夫人說先請兩位大駕入內獻茶。」

  「是白夫人是不是?」

  「正是。」

  丁開目光—轉,向類大釗遞了個眼色,兩人一先一後跨步進入草屋。

  這眼色代表什麼?人之相知,貴在知心,這兩個相交如此之深的朋友,當然有他們無聲的語言。

  草屋一共三進,入門第一進四壁蕭然,空空蕩蕩,除了正中懸關一盞油燈之外,連只板凳都沒有。

  第二進卻設有幾張竹椅,一張木桌。

  「兩位請坐,」小丫頭說。

  「不用了。」丁開道:「快請白夫人。」

  「我在這裡,」忽然有個清脆柔美的聲音傳了過來:「兩位有話請說。」

  原來這第二進和第三進之間懸著一幅湘簾,聲音從簾裡發出,但外明裡暗,看不到人影。

  「請出來說話,」丁開盯著幅湘簾。

  「不必啦,我聽得到。」白夫人說。

  「別作怪,」類大釗沉聲道:「你又不是什麼黃花閨女,怕見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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