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翠蝶紫虹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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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個念頭,在他的腦際閃電掠過:「這種不光明,不磊落的事,豈是我賽李逵吳琪坤所為?」 那蒲扇般的右掌,又再度輕輕的收回! 終於,他倏然轉身,走了出去…… 雪兒一覺醒來,已是酉末掌燈時分了。 不知何時,桌上已送來了一架五支燭光的燭臺,照得室內明亮異常。 他猛一挺身躍下床來,頭,仍有些暈眩,口,乾燥如割—— 他急忙走到茶几前,捧起已溫的一壺茶水,仰頭一陣牛飲,啊!好痛快!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遂即閃身走出房外。 這時,月色朦朧,涼風徐徐,雪兒經這徐徐的夜風一吹,身上立覺輕鬆了許多。 兩側房內,燈光如晝,彈琴輕唱,調笑嘻罵之聲,不斷傳出來。 雪兒無心注意這些,一面向店外走去。 前店正是熱鬧時候,座無虛席,猜拳行令高談闊論之聲,不絕於耳。 雪兒來至店外,這時街上行人已漸稀少,他見左右無人注意,極小心的在懷裡掏出那柄削鐵如泥的匕首。 他輕輕的將它拔出鞘外,在朦朧的月光下,立見銀光閃閃,耀眼生輝。 而這時的黑暗中,卻正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議著,數隻貪婪的眼睛,緊盯著雪兒手中的匕首,那柄光芒四射的匕首。 雪兒在牆上極小心的刻了一個暗記,刻畢仍將匕首納入懷裡。 他佇立在牆前,呆呆的注視著那個暗記,那個他父親闖蕩江湖時專用的記號—— 他的眼模糊了!昨晚暴風雨中的一幕,血淋淋的一幕,又浮上了他的腦際。 一股復仇的怒火,立時襲上了他的心頭。 他鋼牙一咬,倏然轉身,驀地一條人影,就在前面的花樹間一閃而逝…… 「誰?」雪兒心念間,已向花樹間撲去—— 雪兒這一撲之勢,奇快無比。 就在雪兒這一撲的同時,一聲極輕微的驚「咦」聲,也從另一個黑暗處傳來,但一般內力修為不夠精湛的人,是絕難聽出的。 雪兒撲身來至近前,那裡還有那人的影子?心中不由喊了一聲怪! 他又向四外環視了一眼,仍未見有任何動靜。 他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椅上,心情一直不能安定下來,他對剛才花樹間一閃而逝的人影,仍念念不忘,他想:「那人是誰?是昨夜的惡人嗎?既然看到我,為何又跑呢!雖道是我看錯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腦海裡,繞來繞去,使他越發不能安定下來! 雪兒正在沉思,門外卻傳來一陣爽朗熟悉的聲音道:「小兄弟醒來了嗎?」 「啊!請進!請進!」 雪兒連忙站了起來。 說話間,吳琪坤已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這笑,是真摰的,誠懇的,是發乎內心的—— 兩人又坐在各人最初坐著的椅子上。 吳琪坤銅鈴般的眼睛,注視在雪兒的臉上,並爍爍的閃著光,這光,是柔和的,是親切的——雪兒對這個像貌兇猛,對人和善的大朋友的突然前來,雖然有點奇怪,但並不覺得害怕,相反的對他有了親切之感。 吳琪坤對雪兒注視有傾,才含笑溫和的問:「小兄弟,你由那兒來?」 「由前面那座山裡。」 「啊!是九宮山嗎?」 「我不知道。」 「噢……小兄弟你貴姓?」 「姓廉。」 吳琪坤的身體,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的臉色也有些激動了!他又急切的問:「外面牆上的『金刀暗記』可是你刻上的?」 雪兒見問,不由心裡一凜,暗忖:「他如何知道?」 他突然想起花樹間的那條人影:「莫非是他?」 一個可怕的意念在雪兒的腦際閃過,心說:「他在暗中盯我,為什麼?莫非他是昨夜那些惡人的同黨?」 雪兒心念及此,立即凝氣行功,力貫雙掌,蓄勢待發,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盯在吳琪坤的虯髯黑臉上,似是要看穿他的心。 吳琪坤見雪兒久久不答,而且兩眼突然精光電射,眉間帶煞,心裡不由一驚,暗忖:「這小娃兒,怎的恁小年紀,便有如此純厚的內功修為?」 賽李達——這個粗中有細的漢子,在思忖間,已猜透了雪兒的心意。 他先鬆弛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才和聲問:「小兄弟,請不必多疑,我只問你『金刀暗記』可是你刻的?」 「是又怎樣?」 「如果是的話,我想向你問一位我心裡念念不忘的人。」 「誰?」 「金刀大俠。」 「金刀大俠?」 「怎麼,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雪兒的頭,搖的像個波浪鼓。 賽李達吳琪坤的臉上,也顯示出一種頗為不解的神情。 俄傾,他又似有所悟的繼續問:「小兄弟,這個暗記是誰教你的?」 「是我父親。」 「那柄『白金匕首』是誰送你的?」 「也是我父親!」 這時吳琪坤的身體已漸漸由椅上站起來,臉色激動,聲調顫抖:「令尊大人的台甫是……」 雪兒見吳琪坤激動的情緒,漸漸上升的身體,已然起了疑心,今又見他問起父親的名字,更認為所料不差,不由怒火中燒,猛地由椅上立起來,同時大聲怒喝道:「廉守義!」 「咚」的一聲,雪兒眼前的半截黑塔不見了—— 吳琪坤已筆直的跪在雪兒的面前,同時顫聲道:「果是我救命恩人的公子到了,廉小俠請受在下吳琪坤一拜。」 雪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不知該如何應付?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本能的拉著吳琪坤粗而結實的右臂,不讓他拜下去,並焦急的說:「請快快起來,我真讓你把我鬧糊塗了。」 吳琪坤立起身來,垂著頭,恭謹的說:「金刀大俠廉老前輩,待我有救命之恩,久圖思報,苦無機會。」說著一歎:「今日小俠前來,反而使我險些鑄成大錯,造成萬死莫贖之罪!」 雪兒聽了,更是不解,心說:「真怪,為什麼我來了反而讓他險些造成萬死莫贖之罪呢?他說的金刀大俠,真是我父親嗎?」 心念間,不由又注視了眼前的這位大朋友一眼。 卻見他面色蒼白,神情激動,額角上豆大的汗珠,正簌簌的滾下來! 其實雪兒怎會知道,他這位相貌兇猛,心地善良的大朋友,正想到中午對他兩次舉掌,幾乎劈下的一幕呢?!試問,他的心裡,怎不惶恐?怎不驚悸? 雪兒看了,不由關切的說:「你有什麼事,請坐下來說吧!」說罷,不由又迷惑的問:「你說我父親是金刀大俠嗎?」 「是的,金刀大俠正是令尊大人。」 吳琪坤說著,緩緩坐在椅上,抬頭望著雪兒,繼續道:「廉小俠……」 「不,我不喜歡你這樣稱呼我?」 「那麼,我還是稱呼你小兄弟吧!」 「我也願意喊你吳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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