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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而其他諸人的神色憂鬱,當不是為天麟的離去,而為這幾個小兒女的愛情問題,這不能不使幾位長輩憂心、焦急。

  幾人來至堡門,驊騮早已備好,鞍光鐙亮,馬毛澤潤,拉在一個勁裝大漢手裡,顯得精神奕奕,威猛無比。

  驊騮一見天麟等人走來,立即昂首豎耳,低嘶連聲,馬尾擺個不停。

  天麟停步轉身,首先向藍天麗鳳話別,繼而向父母、珊珠女俠和兩位堂主辭行。

  最後,面向蘭娟,說:「娟妹,你一向敬愛麗鳳姊姊,現在姊姊大病初愈,正希望你常伴左右,以解病後寂寞,並望彼此保重身體,小兄這次下山,事畢定然火速趕回。」

  蘭娟澀然一笑,立即頷首說:「麟哥哥放心,小妹自己曉得。」

  說罷,愉快地看了藍天麗鳳一眼。

  藍天麗鳳為天麟匆匆下山,芳心本極難過,這時聽了天麟的話,看了蘭娟的愉快神態,心中一暢,頓時光彩地笑了。

  李沛然久經世故,個中情形早已一目了然,右手一撫如銀短須,面向天麟含意頗深地說:「衛小俠這次下山,宜早去早回,既可免卻江湖風險,又得共敘天倫之樂,小俠久游在外,女俠定然日夜懸心,大家亦將隨之不安。」

  天麟聽了心甚感動,連連頷首應是,再向父母等人躬身一揖,轉身向拉馬大漢跟前走去。

  接過驊騮,認鐙上馬,高呼一聲珍重,撥轉馬頭,直向較技場方向馳去。

  天麟逐漸將馬放快,繞過觀武廳,轉首一看,見父母等人,仍在堡門目送,立即舉起右手連連揮動。

  騰龍劍客等人一見,也紛紛將手舉起來。

  驊騮一聲悠揚長嘶,揚塵而去。

  馳至紅旗分寨,蒲翠萍聽到馬嘶,已率領三位香主立在寨門恭候相送了。

  天麟即時收韁,飄身下馬,急步向前一一話別。

  蒲翠萍對天麟兩次相救之情,一直念念不忘,由於三位香主俱在一側,雖有千言萬語,這時也不知由何說起了。

  天麟特別關心來而複去的錦衣大漢和繡帷大車等的去向,相問之下,始知那些人已沿著山前數裡外的橫廣茂林,直向正西馳去。

  蒲翠萍關切地提示天麟,對來歷不明的敵人,要格外小心,特別注意。

  天麟感激地望著蒲翠萍,連連應是,繼而說聲珍重,翻身上馬,一抖絲韁,如飛馳出寨門。

  這時,朝陽已升上峰巔,刺目金光,直射全山,蒼松綠竹,濃郁翠黛,野花處處爭妍,大荊山實不啻一塊世外樂園。

  驊騮賓士在彎曲山路上,放蹄如飛,宛如一朵紅雲,挾著如雨蹄聲,嗒嗒清脆,遐邇可聞。

  片刻已達山麓,天麟立即停馬,再向哨卡問清錦衣大漢和車馬的確實去向後,奔出谷口,一直向西追去。

  驊騮經過兩天歇息,精神旺盛,體力充沛,四足放開,宛如電掣雷奔,天麟坐在馬上,只覺兩耳風聲呼呼。

  舉目正西,丘陵起伏,遍植矮樹,一片濃綠中,竟看不到一絲揚塵。

  天麟看罷,劍眉一蹙,心中暗呼好快,既然看不到塵影,只得沿道向西疾馳,由於丘地偏僻,加之又是大荊山禁區,因此道上行人絕跡。

  驊騮飛馳在忽起忽伏的丘陵道上,倏降倏升,天麟坐在馬上,宛如騰雲駕霧,直覺兩側矮林旋轉飛舞。

  天麟放韁疾馳,坐在鞍上漸漸進入沉思,他一直猜不透這些錦衣大漢和繡帷大車中的霓裳少女,究竟是何來路。

  驀然。

  驊騮昂首一聲悠長驚嘶,聲蕩林野,震耳欲聾,兩側矮樹被震得枝顫葉動,嗦嗦有聲。

  天麟驟聞馬嘶,立由沉思中驚醒,舉目前看,心頭不禁一震——只見前面盆地中,楓林殷紅,卻隱約現出數輛繡帷大車的錦緞篷頂,並隱約傳來一兩聲烈馬低嘶。

  天麟看罷,心中不禁冷冷一笑,想不到竟在此地碰上了,於是一抖絲韁,繼續向前疾馳。

  繼而一想,暗呼不妥,此地仍屬大荊山禁區,最好將彼等引至別處再說。

  正在這時,一聲烈馬怒嘶,響自身後,這聲馬嘶聽來異常熟。

  天麟暗吃一驚,倏然回頭,舉目一看,心頭又是一震。

  只見身後二三裡外的丘陵上,一匹雪白健馬,昂首豎耳立鬃,揚起滾滾土塵,狂奔如飛,電掣馳來。

  天麟一見白馬,立即認出是藍天麗鳳的愛馬賽雪,凝目細看,鞍上伏著一人,尚看不清面目,但決不是藍天麗鳳。

  心想,莫非大荊山又發生了重大事情?

  心念間,驊騮再度一聲震耳驚嘶。

  緊接著,馬前暴起一陣鶯聲嬌叱:「衛天麟,還不下馬受縛嗎?」

  天麟心頭一驚,聞聲倏然轉頭,只覺面前五彩繽紛,不禁有些眼花繚亂,慌急中,暴喝一聲,猛將驊騮勒住。

  驊騮一聲痛嘶,倏然人形而立,天麟腿夾馬腹,手扣馬鞍,一連閃了幾閃,才將驊騮控住。

  天麟急斂心神,遊目一看,林中四輛繡帷豪華大車,二十多名錦衣大漢,個個一臉慍色,俱都靜靜地立在道路兩邊。

  八個如花少女,一字橫在中間,個個身穿彩衣,俱都面帶寒霜,十六道朗星似的目光,一齊冷冷地注視在天麟的俊面上。

  天麟細看之下,竟是西域巴薩島主屬下的飛鳳八釵。

  飛鳳八釵依然一式霓裳,彩衣共分八色,正中兩名淡,黃、深紫,右邊兩名翠綠,粉紅,左邊兩名,天藍、銀灰,兩端兩名黛綠、豔紅。

  八個少女,依舊秀髮宮鬢高挽,頭插銜珠飛鳳金釵,顫顫巍巍,異常奪目。

  天麟看罷,心中不禁暗暗吃驚,柞水江邊,掌斃巴薩島主,飛鳳八釵含忿離去,曾言三五年內誓必再曆中原,以雪當日之恥。

  如今半年不到,忽又捲土重來,八釵明知驚天雷掌法霸道無比,居然膽敢重曆中原尋釁,如非學得驚人絕學,有恃無恐,怎敢再來惹事生非?

  飛鳳八釵中,身著淡黃霓裳,頭插金黃飛鳳的絕美少女淩霄金鳳,也是現任的巴薩島主,這時見天麟呆坐馬上,星目註定姊妹八人,久久不語,不由粉面微微一紅,冷冷一笑,沉聲說:「衛天麟,本島主再曆中原,尋你已經很久了。」

  天麟朗目掃了八釵一眼,淡淡一笑,問:「八位姑娘,跋涉千山,終日追尋在下,不知用意為何?」

  飛鳳八釵被問得俱都粉面一熱,繼而個個杏眼圓睜,站在最末尾,也是最小的豔紅少女,柳眉一拂,怒叱一聲說:「衛天麟,你不要裝癡作呆,言語含糊,我們島主重曆中原,旨在繼承前任島主遺志,發揚西域武學,一會中原各派高人。」

  說著,杏目重重地瞪了天麟一眼,瓊鼻一哼,繼續說:「哼,我們姊妹八人立誓不將你衛天麟首先收服或置死,決不與中原任何一派高手決鬥!」

  衛天麟知道豔紅少女是八女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刁蠻任性的一個,聽了她的話,眉梢一軒,不屑地冷冷一笑,淡淡地說,「如果八位姑娘確曾下此決心,你們將終生無緣一會中原高人了。」

  豔紅少女柳眉一豎,厲聲問:「為什麼?」

  天麟淡淡一笑.說:「因為你們永遠不能將在下收服或置之於死。」

  身穿銀灰的少女,瓊鼻一哼,不屑地說:「你與你師兄疤面人,俱都仗著霸道駭人的驚天雷掌法恃以保命,其實你們的武功俱都平平……」

  天麟聽了師兄兩字,先是一愣,接著仰天傲然一笑說:「在下今日全憑本身技藝會會八位姑娘,決不運用掌力制勝,不管單打獨鬥,或是八位姑娘齊上,在下一律奉陪!」

  淡黃彩衣少女淩霄金鳳,黛眉一蹙,神色凝重而聲音卻極柔和地問:「衛天麟,你可不要中途反悔?」

  天麟朗然哈哈一笑,說;「大丈夫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

  話聲甫畢,飄身而下,直落馬前。

  淩霄金鳳澄澈雙眸略一閃動,又問:「衛天麟,如你被擄,必須即刻跟隨本島主返回西域巴薩島,終生聽從本島主指使,不得再回中原。」

  天麟早已有些不耐,立即連連頷首說:「當然,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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