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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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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天麟早已由椅上立起,心中頓時襲上一絲傷感,但他的俊面上,依然掛著愉快的笑容。 於是,滿面含笑,連連點首應是。 兩人來至院門,李沛然、費庭法、黃仲華、宋大憨俱在門外等侯。 三位堂主一致挽留天麟多住幾日,俱為天麟婉言謝絕了。 宋大憨一臉黯然沖色,大嘴咧著,鵝卵眼無光地眨著,再沒有往往日那麼快樂的樣子。 衛天麟心中也極難過,如非要事纏身,他倒不願如此急急下山。 幾人一入大廳,廳上頓時暴起一陣聲震屋瓦的歡呼。 衛天麟星目一掃全廳,竟有酒席二十桌,較之來時尤多,依然是各大頭目以上首領,在全廳數十宮燈照耀下,個個面含歡笑,起身熱烈歡呼。 每桌席上酒菜已開,滿廳遍佈酒罈,醇香撲鼻。 藍天麗鳳來至席前,緩緩舉起玉手,全廳頓時靜了下來。 衛天麟與藍天麗鳳並立席前,一同含笑,星目閃輝,在如畫的燈光下,愈顯得英挺俊拔。 全廳各級首領看了,無不心中暗暗讚美,似乎都在說:只有衛小俠,才可配我們的美麗幫主。 藍天麗鳳秀日精光一閃,面綻微笑,嬌脆朗聲說:「衛小俠入山三天,曾挽救了本幫一次莫大災難,有關張道天叛幫經過,午後會議時,我已向諸位宣示過了。」 說著,黛眉微蹙,神色有些黯然,繼續說:「衛小俠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明晨就要下山了,今夜盛宴歡送,希望大家與衛小俠盡興一醉。」 藍天麗鳳的話甫落,全廳再度暴起一陣歡呼。 衛天麟心情激動,俊面展笑,星目中神光閃閃,掃望著全廳,抱拳過胸,連連拱手。 同時,在眾人歡呼中,含笑朗聲說:「天麟入山,轉瞬三日,承蒙幫主親切款待,諸位弟兄熱烈歡迎,內心無限感激,天麟因事纏身,不得不告別諸位,事畢定再來總壇與諸位一會。」 幾將歇落的歡呼,又暴升了起來。 全廳呼聲,一直未停,但天麟每一句話,俱都清楚地送入眾人的耳裡,因此,全廳人眾,無不暗暗稱奇。 衛天麟就座後,又與四旗壇主客套幾句,轉首看看身側的宋芙苓,苓姑娘正黛眉輕蹙,滿面幽色地望著自己。 衛天麟心頭一震,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些什麼。 從來不知苦惱為何事的宋大憨,這時也神色黯然地對天麟說:「公子老弟,希望你事完之後,立即回來,我與苓妹在此等你。」 衛天麟雖然不知此去是否能回來,但仍連連點頭,笑著說:「事畢我一定回來。」 這時,廳內已響起一片猜拳行令聲,盛宴已經開始了。 這一席酒筵,直至三更,始盡醉而止。 藍天麗鳳醉了,她願在昏昏沉沉中,度過這離別前的一夜。 從來不知醉,也可說滴酒不醉的宋大憨也醉了,這次是真的醉了。 因為,自他的苓妹知道衛天麟即是她的的恩公疤面人之後,他的苓妹,一直寡言絕笑黛眉深鎖,再沒有圓睜杏眼斥責過他。 但宋大憨心裡並不輕鬆,相反的更沉重了,因為他的苓妹妹不快樂了,究竟為什麼,他弄不清楚。 宋芙苓、蒲翠萍,俱都喝得紅飛嬌靨,蓮步飄飄。 衛天麟喝得不少,但沒有醉,他倒身在床上,望著後窗瀉進來的如銀月華,想著明天的行程。 心念間,不覺昏昏進入了夢鄉。 一陣悠揚的號角,劃破寂靜的晨空。 衛天麟張眼一看,大已亮了,桌上五隻巨燭依然高燃通明。 於是翻身下床,熄燭盥漱,較技場上,已傳來鼎沸人聲和陣陣馬嘶。 衛天麟知道歡送他的行列正在集合,因此迅速盥漱完畢。 藍天麗鳳強展歡顏,緩步走進室來,天麟立即問早,兩人共進早餐。 太陽剛剛升起,天麟在五旗代表、三堂四壇、宋家兄妹歡送下,與藍天麗鳳兩人並騎馳下山來。 寶馬驊騮,幾天未見天麟,這時載著小主人,精神抖擻,長嘶連連,聲震穀峰,愈顯神駿。 衛天麟經過紅旗寨門時,依然鼓聲大振,號角齊鳴,沖天火炮,震耳欲聾。 一行百數十騎,浩浩蕩蕩賓士在彎曲的山道上,馬嘶震天,蹄聲如雨,塵土飛揚,直上半空。 片刻已至山麓,衛天麟堅請免送。 藍天麗鳳粉面蒼白,神色黯然,只得下令馬隊停止。 衛天麟內心戚然,面帶微笑,與藍天麗鳳、李沛然等一一話別。 最後,抱拳當胸,星目一掃五旗幫眾,立即朗聲說;「天麟就此馬上告別,諸位珍重,後會有期。」 說著,撥轉馬頭,輕抖馬韁,緩緩馳去。 就在天麟撥轉馬頭之際,星目疾掃了全場一眼,這最後的一瞥,令他心中一陣戚然,不禁戰慄。 因為,他看到藍天麗鳳的秀目中,已閃著淚光,宋芙苓的鳳目中,已緩緩溜下兩行晶瑩淚水。 衛天麟緩緩前馳,星目垂視鞍轡,突然發現掛著一條精緻馬鞭,立即取下一看,正是藍天麗鳳的那支。 再看鞍側四個皮囊,但都高高地鼓起,打開一看,酒肉銀兩,日常用品,應有盡有。 衛天麟的眼睛濕潤了,心中充滿了對藍天麗鳳的感激。 回頭看看,兩眼依然模糊地看到藍天麗鳳、李沛然等靜坐馬上,立在山前。 衛天麟心中立即湧起一絲從未有過的酸楚,他確沒想到,分別的滋味,竟是如此地不好受。 於是,立即舉起手中的精緻馬鞭,向著山前揮了幾揮。 他看到藍天麗鳳也將手高高舉了起來,不斷地揮動著。 驀地,衛天麟驟然轉身,馬鞭迎空一揮,唰的一聲,閃電抽下。 叭。 馬鞭著實落在馬股上。 寶馬驊騮,昂首豎耳,馬鬃直立,一聲震撼四野的怒聲驚嘶,四蹄如飛,狂馳似電,身形宛如一縷紅煙,直向正西奔去。 身後藍天麗鳳等人的影子,漸漸小了,不出片刻,大荊山的輪廓,也被馬後滾滾揚起的灰塵遮住了。 寶馬驊騮連歇數日,精神旺盛,體力充沛,四蹄放開,宛如電掣雷奔,速度之快,好不驚人。 衛天麟騎在馬上,有如騰雲駕霧,但覺勁風襲面,雙耳風聲呼呼,兩側景物閃電倒逝。 不足一個時辰,前面現出一座城樓,身後的大荊山僅能看到隱入雲端四座絕峰的模糊影子。 衛天麟見天色仍早,一撥馬頭,繞城而過。 直至正午,衛天麟才在一個大鎮上停下馬來,找了一家有酒樓的客棧,牽馬走了進去。 幾個店夥見天麟身著華服,氣度不凡,手牽寶馬,高大神駿,通體是汗,知是身有要事趕路的公子爺。 於是,立即過來一個店夥,滿面堆笑一躬身,笑著說:「爺,請樓上坐,馬交給小的照拂。」 衛天麟憐惜地拍拍驊騮的馬頭,對店夥說:「小二哥,請先將馬汗擦乾,再加上好食料。」 說著一頓,立由身上掏出一塊碎銀,足有一兩,伸手交給店夥,繼續說:「這是賞給你的。」 店夥看著手中白花花的一塊亮銀,不禁呆了,他不敢相信這真是賞給他的,一定神,立即說:「爺……」 但面前的公子爺,早已走上酒樓。 時值正午,酒樓已經滿座,天麟隨便找了一個座位,要了一些酒菜,自己獨酌起來。 這時,滿樓酒客,多是武林人物,談論話題,俱是「武林恐怖怪傑」疤面人的驚人事蹟。 但大家一致改了論調,把疤面人說成一個嗜殺成性,心狠手辣的厲害魔頭,再沒人說,疤面人就是昔年的騰龍劍客。 衛天麟聽後,心中不禁冷冷一笑,這是他早已料到的事。 他深知各大門派在向疤面人下手圍攻之前,必先在武林中,造成黑白兩道對疤面人的無比仇恨,他們再名正言順地向疤面人下手。 飯後,天麟又要了一壺好茶,慢慢飲著。 一壺茶盡,起身下樓,那名店夥早牽著寶馬立在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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