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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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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到宋大憨那副有趣的樣子,俱都忍不住愉快地笑了,本有些緊張的心情,立即鬆弛了不少。 苓姑娘早已看得不耐,立即嗔聲說:「少說幾句吧,還不快將拷問龔雨的經過,說給麗鳳姊姊聽。」 宋大憨一眨大眼,立即說:「大家走後,我即問龔雨,他們來此做什麼?由什麼地方進山?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來歷、路數?想是龔雨見大勢已去,同夥來人,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他自己,自知不說不行,於是全說了。」 宋大憨說著一頓,鵝卵眼看了眾人一眼,嘿嘿兩聲,又繼續說:「想不到黑旗壇主張道天這小子,居心險詐,野心勃勃,竟然早已蓄意奪取幫主姊姊的虎皮大椅子!」 此話一出,眾人震驚。 藍天麗鳳嬌軀微抖,粉面蒼白,於是忿然問:「龔雨還說些甚麼?」 宋大憨繼續說:「張道天的狗師父妖道飛拂真人,來山已有數次,每次前來,皆由張道天預先設好的懸崖蛟繩,登上峰頂。張道天事先早已派好一個心腹香主,在懸崖處迎接……」 衛天麟立即插嘴問:「宋大俠可問出那位香主是誰?」 宋大憨嘿嘿一笑,道:「當時幾個香主正在身邊,我立命龔雨當場指了出來……」 藍天麗鳳柳眉一豎,急問:「是誰?」 宋大憨毫不猶豫地說:「杞猴孫無端。」 子母梭李沛然對著幻雲鐵扇黃仲華,忿然說:「這傢伙正是筵前要求你與衛小俠比扇的那個香主。」 蒲翠萍也恨聲問:「宋大俠可將杞猴孫無端拿下?」 宋大憨一晃大腦袋,極神氣地說:「何需我親自動手,我只對其餘幾個香主,大喝一聲『拿下』就足夠了。」 宋芙苓立即嗔聲說:「別廢話,快往下說!」 宋大憨不服地看了苓姑娘一眼,繼續說:「這次妖道邀好幾個黑道人物,和他的老情婦尖嘴惡尼,率領著三寸和尚、北邙雙叟,一起前來舉事。」 冀察無敵費庭法,聽了北邙雙叟四字,心頭不禁一震,想不到這兩個老賊居然竟被妖道飛拂真人邀來了。 於是,看看子母梭和幻雲鐵扇,兩人也正面露驚容地望著他,似乎在說難怪以我三人功力,竟不能將這兩個老賊擊敗,原來竟是黑道早年成名的北邙雙叟。 李沛然輕輕一歎,說:「看來張道天處心已久,我等尚蒙在鼓裡,如果不是衛小俠適在總壇,張道天同他師父,以來賓身份,乘我等不備,猝然下手,後果實難想像。」 宋大憨立即又說:「這次妖道飛拂真人等人,依然由絕壑中攀繩而上,但等了一兩個時辰,仍未見張道天派人接應。 妖道心中不禁有些懷疑,立即率眾,徑奔寨門,一問守寨頭目,才知張道天已被幫主姊姊,劍劈廳前。 妖道一聽,頓時勃然大怒,見人就殺,如非大家都在黑壇廳上,不知要有多少弟兄遭殃!」 藍天麗鳳聽罷,鳳目一掃眾人,忿然說:「我想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同謀之人。」 說著一頓,急問宋大憨:「杞猴孫無端,押在什麼地方?」 宋大憨立即說:「就在寨門旁邊一間石室內。」 藍天麗鳳急忙又對眾人說:「事不宜遲,否則同謀之人,必然聞風逃跑了!」 話聲甫落,身形已在數丈以外,當先向著黑旗分寨馳去。 衛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紛紛縱身緊跟藍天麗鳳身後。 就在眾人盡展輕功,電掣飛馳之際…… 突然。 一聲淒厲驚心的悠長怪嘯,由峰下總壇中響起。 飛馳中的衛天麟,一聽這聲如鬼哭狼嗥的怪嘯,身形驟然一個踉蹌,幾乎跌僕在地,面色倏然大變。 一聲暴喝,雙掌閃電擊地,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 繼而,雙袖一掠,盡展絕世輕功馭氣淩雲,身形如煙,宛如殞星瀉地,徑向峰下瀉去。 藍天麗鳳驟然一驚,疾聲高呼:「弟弟,什麼事?等一等……」 話聲未落,身形閃電橫掠,緊跟天麟之後,疾馳而去。 三堂四壇,宋氏兄妹,俱都大吃一驚,折身緊跟,宛如電射。 淒厲怪嘯,依然響徹雲霄,震撼全峰。 這時,由第四絕峰上,閃電瀉下數道人影,個個身形如煙,快速驚人。 當先一道亮影,正是聽到怪嘯心急如焚的衛天麟,兩道冷電目光,左右閃射,是在找尋什麼。 怪嘯似乎有向山外飛走的趨勢,衛天麟聽了只急得如瘋如狂,腳下竭盡全功。 只見一條亮影,眨眼變成一道如飛銀匹練,奇迅無比,宛如驚電。 倏然,一聲震穀撼峰、地動山搖的巨大鐘聲,在較技場上暴然響起。 「當」然之聲,直上蒼穹。 藍天麗鳳粉面大變,翠袖連揮,身如電射。 三堂四壇、宋氏兄妹,俱都全身一顫,知道事態嚴重。 這時,巨鐘愈撞愈急。 怪嘯愈去愈遠。 遍山鼓聲大振,號角疾鳴,並夾雜著尖銳刺耳,劃空而起的響箭聲。 整個大荊山,宛如山崩地裂,末日將臨,亂成一片。 一道如銀匹練,劃過林頂,越過總壇。 數道身影,倏起忽落,疾如驚電。 衛天麟飛越石堡、廣場直奔觀武廳。 來至廳前,左右閃電一看,全場空空,僅有四名大漢,協力抱著一根粗約一尺,長約一丈的巨木,正奮力向大鐘上疾撞。 衛天麟飄身過去,怒聲大喝:「住手……」 這聲大喝,宛如焦雷,四個大漢,俱都嚇得全身打了一個冷戰,立即停了下來。 衛天麟又大聲疾問:「你們為何撞鐘?」 四個大漢一看見武功高絕的衛小俠,頓時大喜過望,四人同時惶急地高聲說:「衛小俠快追……」 衛天麟心急如焚,大聲急問:「追什麼?」 四個大漢,依然嚷著說:「一個身穿寬大黑衫,頭罩烏紗的……」 衛天麟神情如狂,暴喝一聲:「去了哪個方向……」 其中一個大漢,用手一指二三兩峰之間,急說:「由此……」 突然,微風起處,人影一閃,四個大漢面前的衛天麟已然不見。 衛天麟騰身縱上廳脊,繼而一躍,升空數丈,雙袖疾掠,直向二三兩峰之間,電射馳去。 飛馳中目中餘光一掃,只見藍天麗鳳方自總壇右壁牆上瀉下。 三堂四壇,宋氏兄妹,疾縱如飛,還沒越過堡後那片松林。 衛天麟,飛越二三兩峰之間,看到矮松怪石中有不少弟兄,正在伸拳,踢腿,挺肚皮,極像穴道剛剛自動解開,活動一下麻木的筋骨。 佈置在峰間的明樁暗卡,看到劃過面前,如夜空流星似的亮影,知是衛天麟,俱都發出一聲歡呼,就像久因沙場上的戰士,望到了救兵。 衛天麟兩眼如電,不斷向四野尋視著,他希望儘快發現身穿寬大黑衫、烏紗罩頭的影子。 但除了飄蕩蒼空的嘯聲和巨鐘的餘音外,峰外各嶺間已是一片寂靜。 衛天麟有心狂喊蒙頭老前輩,又不知他老人家來此的目的,有心高吭怪嘯,將蒙頭老前輩誘回,又怕自己暴露了疤面人的身份。 因此,只急得攀嶺登峰,穿林越澗,繞山狂馳了一圈,也沒看到蒙頭老前輩的影子。 這時,日落西山,暮色低垂,峰下絕壑間,已沒入黑暗裡。 衛天麟心情沉重,失望已極,相處一年多的蒙頭老前輩,情同父子,驟然分離這麼久,方才乍聞他的怪嘯,如孤兒遇到慈母的呼喚,恨不能投進他的懷裡痛哭一場。 淚,在他的星目中,緩緩流了下來。 他無力地坐在一塊青石上,舉眼望著灰暗的天空,幾片灰色的濃雲,緩緩飄動。 他的思維,也隨著灰雲起伏。 驀地,沙的一聲極輕微的草動聲,由身後遠處響起。 衛天麟頓時一驚,倏然立起身來,循聲一看。 吱的一聲,一隻五彩山雞由前面深草中,振翅驚飛。 這時,天色更暗了,整個大荊山,一片沉寂。 衛天麟身形微動,徑向山區深處奔去。 飛馳中,一個意念閃電掠過他的心頭——大廳橫樑上的那張紙柬,究竟是誰釘上去的? 是蒙頭老前輩? 不可能,因為他老人家並不知道宋大憨向疤面人挑戰的事。 莫非是苓姑娘? 但蒙頭老前輩,卻又在此時現身。 心念間,遠處隱約傳來陣陣轟轟隆隆的巨瀑聲。 衛天麟心中一動,暗說,莫非此地距那道絕壑不遠?何不過去看看? 於是,折身循聲,直向發著隆隆瀑聲之處馳去。 飛馳縱躍中,他仍想著方才的問題——是誰冒疤面人的名字,將那張紙柬釘在大廳上。 這時,他決心去試探一下苓姑娘,否則,這將永遠是個謎。 因此,身形驟然加快,宛如電掣風飄,已進入濃霧彌漫的黑暗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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