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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衛天麟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眼中冷電一閃,沒話說了。

  林麗蓉輕輕一歎,說:「弟弟,嫉惡如仇,除惡務盡,是偏激的做法……」

  天麟未待麗蓉說完,立即問:「姊姊,像靜安寺的悟色、悟凡、以及乘人之危,恩將仇報的狂蜂頭陀和鬼鉤,這些人又該如何?」

  麗蓉毫不猶豫地說:「巨惡元兇,十惡不赦之徒,當然應該剷除。」

  「但……姊姊,你可知殺人有時是迫不得已?」

  「唉,弟弟,姊姊只希望你竭力避免狂怒,加強鎮定功夫,姊姊就放心了。」

  麗蓉說著一頓,又問:「弟弟,你現在要去哪裡?」

  「去安化,然後也許去終南。」

  「去找娟姑娘?」

  天麟的臉紅了,頭立即垂了下來。

  麗蓉哀怨地一歎,說:「弟弟,我不恨你,我知道你們相識比我早,我只怨自己命苦……」

  衛天麟未待麗蓉說完,立即毅然說:「姊姊放心,我不會忘記你。」

  林麗蓉臉上掠過一絲苦笑,顯示著內心無比淒涼。

  衛天麟看了心中很難過,立即肅容朗聲說:「姊姊,我衛天麟如對姊姊負心……」

  林麗蓉倏伸玉手,疾將天麟的口掩住,鳳目含淚,微搖螓首,顫聲說:「弟弟,不要發誓,那會害了你。」

  說著一頓,又輕輕一歎,說:「弟弟,我必須儘快趕回衡山紫蓋蜂,這些天沒回去,師父不知該是如何地焦急。我現在不能陪你西去,希望你一路保重,我稟明師父後,會立即西上找你。」

  說著,輕輕推開天麟,淚,再度簌簌地滾下來。

  天麟輕握麗蓉的玉手,神色黯然地問:「姊姊,你現在就走嗎?」

  麗蓉微點螓首,一臉幽怨關切地說:「弟弟,凡事小心,你先走,姊姊會儘快趕上你。」

  說著,撤出玉手,轉身向前走去。

  天麟顫聲輕呼:「姊姊保重,我會記住你的話。」

  麗蓉又回頭深情依依地望了天麟一眼,然後,翠袖微拂,衣袂飄飄,身形如流水般,向著遠處一片竹林飄去。

  天麟呆呆地望著麗蓉的背影,他的眼模糊了。

  他舉袖拭去眼中的淚水,麗蓉纖纖的背影,已消失在濛濛的薄霧中。

  天麟轉身失神走到矮樹前,伸手一摸那件黑衣和面具,已被夜風吹幹了。

  拿出綾包匆匆束好,仰首一看夜空,灰白如銀,疏星數點,天快亮了。

  於是,認准方向,盡展輕功,身形如煙,徑向山區以外馳去。

  太陽剛剛升起,天麟已達山麓。

  官道上,冷冷清清,尚無行人,但天麟為免驚世駭俗,爭取時間,仍遠離官道,在原野上飛馳。

  朝陽豔麗,給大地灑上一片金紅,照著天麟隱隱發亮的身影,宛如一道拂曉流星,在蔥郁碧綠的茂林田野間劃過。

  天麟心急如焚,僅在中途一個小鎮上略進酒食,繼續越野前進。

  日落西山,晚霞似火。

  一座雄偉的大城,已遙遙在望。

  天麟心中一陣欣喜,立即繞上官道,大步疾進,直奔安化城門。

  進入城內,已是暮色四合,萬家燈火了。

  街道寬大,商店林立,華燈羅布,行人接踵,好不熱鬧。

  天麟無心觀看街景,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顧右盼,每逢客棧,必向店夥詢問幾句。

  由天麟焦急的目光,失望的神色看來,知道珊珠女俠和娟姑娘並沒來安化。

  他信步走進一家酒樓,人聲嘈雜,座無虛席。

  天麟定睛一看,全身不禁一戰,面色倏然驟變。

  全樓近百酒客,俱都眼露惶恐,面顯緊張,比手劃腳,口沫橫飛,題材談的俱是武林恐怖人物——疤面人。

  天麟凝神細聽,全樓幾個較高的聲音說:「啊,好厲害,他的騰龍劍,較之十六年前,大為淩厲,一揮之下,頭飛臂斷,鮮血四濺……」

  「……騰龍劍客這次重現江湖,必給武林帶來一場莫大浩劫……」

  「……疤面人不現身則已,現身必然殺人……」

  叭,拍桌子的聲音。

  天麟側目一看,是一個滿面通紅,已有八分醉意的大漢,右手仍撫在桌面上。

  只見大漢紅眼一瞪,一晃腦袋,對同桌一個禿頭漢子,高聲說:「禿子,真想不到,三天殺了十幾名高手的恐怖人物疤面人,竟是昔年威震武林的騰龍劍客衛振清。」

  禿子豆眼一掃左右,低聲說:「霸王莊今天戒備森嚴,勁裝配刀,個個神色緊張,老莊主愁眉苦臉,整日不出書房。」

  禿子說著,顯得特別謹慎,竟將嘴附在大漢的耳上,嘰嘰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大漢翻著一雙紅眼,神色凝重,連連點頭。

  天麟看得心中一動,心說,這霸王莊的老莊主,莫非與父親有什麼過節?

  心念間,驀聞臨街一桌上,發出一聲嘻笑,說:「騰龍劍客天生情種,他怎忍心讓鋒利無比的騰龍劍,刺進那女魔頭的酥胸,哈哈……」

  接著,是一片哈哈大笑。

  天麟俊面一紅,頭也不抬,轉身急步走下酒樓,他心裡悔恨交集,心中不停地狂喊,為什麼不殺了她,當時為什麼不殺了她。

  他忿忿地一連走了幾家酒樓茶肆,俱是人聲鼎沸,高談闊論著騰龍劍客重現江湖,武林恐怖人物疤面人即是騰龍劍客的事。

  整個安化城,大街小巷,議論紛紛,顯得風雨飄搖,一片混亂。衛天麟心中焦躁不安,怒火漸升,想不到他下山僅短短的三天,便震撼了整個武林,帶來了一場狂風暴雨似的震驚。

  最後,走進一家較大酒樓,酒客更盛,除了大談疤面人,竟無一人猜拳行令。

  天麟在樓的一角,找了一張小桌,隨意要了一些酒菜,悶聲獨酌。

  他心裡越想越氣,他確沒想到在一般無聊酒客的口中,疤面人被形容成一個手起劍落人頭飛的殘酷人物,並給人們帶來無限的神秘恐怖。

  衛天麟不禁握拳輕擊桌面,忿然冷哼一聲,輕輕自語說:「哼,疤面人還有更驚人,更恐怖的事給你們看,你們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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