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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虎頭僧連肩帶背,立被劈為兩段。

  紅影閃處,尖銳嬌呼,絳衣少女兩手撫面,嚇得已撲進中年婦人的懷裡。

  一聲狂吼:「妖孽竟敢殺人。」

  吼聲中,另一闊嘴凶僧,飛舞手中降魔杵,一式「泰山壓頂」,向著天麟當頭砸下。

  衛天麟哈哈一陣厲笑,勁貫劍身,直刺凶僧的天樞穴。

  正在這時,衣袂飄風,人影閃動,邛崍二醜,一聲不響,倏伸雙手,十指箕張,直撲衛天麟。

  連聲嬌叱,光華大盛,絳衣少女一揮手中長劍,中年婦人一抖手中樹枝,兩人分迎邛崍二醜。

  大醜一招「游鬼索魂」,疾扣中年婦人手腕,二醜一招「玉筆點睛」,指戳絳衣少女的脈門。

  中年婦人一聲怒叱,絳衣少女一揮長劍,又與邛崍二醜鬥在一起。

  闊嘴僧揮動大杵勢如山崩,氣勢萬丈,愈戰愈勇。

  衛天麟手中薄劍,忽軟忽硬,招式詭異,變化神奇,招招狠辣,式式緊逼。

  闊嘴僧雖將一柄降魔杵,飛舞得風聲呼呼,勢沉力猛,但衛天麟的軟劍,活潑輕靈,劍尖所指,盡是凶僧周身要穴,端的狠辣無比。

  頓時,銀虹飛舞,寒光杵影。

  掌風呼呼,狂飆陡揚……

  邛崍二醜那邊,略占上風,闊嘴凶僧這邊,險象環生。

  倏然,衛天麟一聲厲叱,振腕抖劍,功貫劍身,銀芒暴吐。

  緊接著,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悠長慘叫,闊嘴僧的前胸,頓時射出一道血箭,仰身向後栽倒。

  衛天麟一扣軟劍,進步欺身而飛起一腳,踢向闊嘴僧的屍體。

  砰一聲,凶僧如水牛般的身體,噴著一片血雨,直向草坪以外飛去。

  叭,闊嘴僧的屍體,著著實實摔在一塊大石上,繼而一滾,落在石下野草裡。

  衛天麟看也不看,緊閉雙唇,兩眼電射,目光中透著無邊殺機,又向聞慘叫已停手的場中四人逼去。

  邛崍二醜看了這滿面大疤的人一眼,不禁全身一戰,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半步。

  中年婦人看了這滿面有疤的人,心中雖然暗暗吃驚,但總覺對方眉目間有些熟悉。

  絳衣少女手扣長劍,飄身飛至中年婦人的身邊。

  衛天麟目光冷冷地望著二醜,緩緩逼去,嘴角掠起一絲陰森森的冷笑,沉聲說:「到此峰來的男人,尚無一人活著出去,你這兩個醜鬼,還不舉掌自斃,難道還要我動手嗎?」

  邛崍二醜心頭一震,兩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有疤的怪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兩人聽得一愣,心中頓感莫明其妙,也分不清這怪人男是女?

  衛天麟見邛崍二醜裝癡作呆,不禁大聲說:「再不舉掌自斃,你倆便難全身而死了。」

  邛崍二醜雖非頂尖高手,但也稍有名氣,加之平素狂傲自大,何曾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疤面醜鬼看在眼裡?

  但虎頭、闊嘴二僧,武功並不弱於兩人,竟在他們手下走不到十招,俱都命喪劍下,血濺當地。

  二醜自知今夜萬難全身而退,於是,獠牙一咬,暴睜雙睛,兩人互望一眼,同時一聲暴喝:「大爺今夜與你拚了。」

  喝聲中,一抖銀索,一掄鏈錘,各自取出多年不用的獨門兵器,舞起一片雪光錘影,挾著呼呼風聲,向著天麟滾滾罩至。

  衛天麟哈哈一陣沙啞怪笑,心念一動,正待揮劍迎敵。

  驀地,中年婦人、絳衣少女同時一聲嬌叱,再度向邛崍二醜迎去。

  衛天麟已完全知道了蒙頭老前輩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面上覆著的是張什麼東西,雖然他沒看到是什麼樣子,但他深信,是一張極醜、極怕人的面皮。

  蒙頭怪人既然要他前來,當然是要他殺盡來犯之人,他豈能再讓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出手。

  於是,故意怪嗥一聲,掠身而前,厲聲大喝:「哪個要你們多管閒事。」

  說著,左掌猛吐,一股巨大無匹的狂飆,竟向著中年婦人和絳衣少女卷去。

  同時,右手軟劍一招騰龍七絕劍中的「金龍舒爪」,幻起兩團耀眼光華,分取撲來的邛崍二醜。

  中年婦人、絳衣少女,萬想不到這個臉上有疤的怪人,竟然向自己兩人劈出勁道極強的一掌。

  於是,兩人驟然一驚,同時立頓身形,倏然暴退一丈,兩人俱都愣了。

  絳衣少女茫然望著中年婦人,似乎在說:這怪人真有點怪,他前來包攬一切,亂鬥一氣,竟然還責主人多管閒事,真是豈有此理。

  心念已畢,再看場中,身穿寬大黑衫的疤面怪人,身形騰躍,劍光似龍,已進入翻翻滾滾,呼呼生風的雪光錘影中。

  邛崍二醜確非庸手,只見兩人銀索鏈錘,招式詭異,一招比一招緊,一式比一式疾。

  中年婦人、絳衣少女,雖被疤面怪人無端擊了一掌,心中有些生氣,但人家總算為自己兩人賣命,今夜如非疤面怪人前來協助,後果實不敢想。

  因此,師徒兩人,目注場中,俱都看得心驚肉跳,暗為疤面怪人捏一把冷汗。

  中年婦人低聲對絳衣少女,說:「梅兒,快給我一支銀釵,你也扣好一支,萬一怪人不敵,也好助他脫險。」

  那被稱梅兒的絳衣少女,柳眉一皺,不解地問:「師父,如此一來,他們不就知道你是銀釵聖女了嗎?」

  中年婦人銀釵聖女,苦笑一下,說:「傻孩子,他們不知我是銀釵聖女,他們就不會來了。」

  絳衣少女不解地問,「師父,這四個惡人,要您交出西天龍鳳九九魔琴,您真的有這具琴嗎?」

  銀釵聖女眼圈一紅,粉面立罩一層幽色,微一點頭,輕輕一歎,說:「為師確有—具琴身刻有九龍九鳳的小玉琴,可是這具小玉琴,正在一個薄幸負心人的身邊。」

  絳衣少女梅兒,知道又觸起師父的心事,也頓時明白了師父為何常常警告自己的幾句話:「天下男人盡薄幸,愈俊愈美,愈寡情。」

  絳衣少女的心念未畢,突然,場中響起一聲懾人心神的劍嘯。

  銀釵聖女,粉面驟變,在紊亂的心情下,頓時想到疤面怪人手中的薄劍,正是震驚武林的寶刃——軟金騰龍劍。

  她的芳心深處,閃電浮上一個英健俊美的影子,往事也在心頭,一掠而過。

  因此,她驚得幾乎脫口喊出「振清大哥」。

  但是,她終於忍住了。

  就在這時,場中一聲震人心弦的隱約雷聲,光華閃處,兩顆人頭,疾向半空射去。

  接著,一道寬大黑影,閃電掠出,一抖灰袖,飄然而落。

  噗嗤一聲,兩道沖天血柱,由二醜兩具無頭的頸口疾射而出,繼而撲通一聲,倏然倒在地上。

  銀釵聖女、絳衣少女俱都看得嬌軀一戰,粉面色變。

  哢噔一聲,光華驟失,衛天麟已將軟劍系在衣內腰間。

  絳衣少女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閃著憎惡的光輝,一直望著身穿寬大黑衫,滿面有疤的怪人。

  她心中似乎在說:這真是人間最心狠、最醜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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